从丁克到奶爸,避孕失败的鲁迅,被带娃搞崩溃了

提到鲁迅,你会想到什么?

中小学语文教材里的大魔王,弃医从文、忧国忧民的文化斗士,人不在江湖,但江湖仍然有他的传说——民国第一狂野男孩。

1906年夏天,26岁的狂野男孩鲁迅,收到母亲的急切来信,要他回国与绍兴府山阴县(今绍兴) 朱安 女士完婚。

在那个包办婚姻尚且流行的年代,鲁迅还没有与真的女孩子谈过恋爱,就一脚跨进了婚姻的坟墓。

朱安与鲁迅

先婚后爱的小甜剧没有上演,面对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小脚女人朱女士,鲁迅内心毫无花火,婚后四天,就返回日本。

鲁迅说,  “这是母亲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能好好地供养她。”  这话有点大言不惭,倒是朱女士一生侍奉公婆,守了一辈子活寡。

1923年,43岁的鲁迅被聘为 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 讲师。一位新时代里成长起来的独立女性许广平小姐,在听了鲁迅两年的课程后,为学生运动、教育改革和自己思想上的困惑等问题,给鲁迅写了一封言辞诚恳的信。

许广平

既然学生虚心求教,鲁迅哪有不回的道理。在与许广平的交往中,鲁迅对这位28岁的许小姐,产生了跨越师生情谊的爱情。

在没有微信的年代,他们互撩纯靠写信,上课天天见,下课拼命写。写着写着,许小姐成了  “小刺猬”“小莲蓬”  ,鲁迅成了  “你的小白象”  。

1926年8月,鲁迅离开北京,赴厦门大学任教。许小姐同车离京,赴广州工作。1927年1月,鲁迅赴广州中山大学任教。1927年9月27日,与许小姐一起乘船离开广州,10月3日抵达上海。

从那时起,他俩终于冲破界线,开始了同居生活。

鲁迅谈如何避孕

1927年,鲁迅47岁,却没有延续香火的念头,而是准备丁克。他在一封写给学生李秉中的回信中说:

“我不信人死而魂存,亦无求于后嗣,虽无子女,素不介怀。后顾无忧,反以为快。今则多此一累,与几只书箱,同觉笨重,每当迁徙之际,大加擘画之劳。”

鲁迅受过新式教育,不相信死后还有灵魂的存在,逢年过节给我烧纸这事儿,可以但是没必要。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鲁迅东奔西跑,带着几箱书都觉得累赘,何况带个孩子。

鲁迅人到中年,有没有不惑不知道,但狂野依旧狂野。敢在“多子多福”“养儿防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选择断子绝孙,堪称民国第一勇士。

1927年10月4日 摄于上海前排左起: 周建人 ,许广平,鲁迅

1928年一个春天,一位毕业于北大哲学系的学生章廷谦,因为信任鲁迅的人品,当然更重要是他的经验,写信来虚心求教如何避孕的问题。

在《19280331致章廷谦》中,鲁迅这样回答:

“至于所提出之问题,我实不知有较妥之品,大约第一原因,多在疏忽,因此事尚无万全之策,而况疏忽也乎哉。北京狄博尔Dr.好用小手术,或加子宫帽,较妥;但医生须得人,不可大意,随便令三脚猫郎中为之。我意用橡皮套于男性,较妥,但亦有缺点,因能阻碍感觉也。”

回信中,鲁迅大致提到了三种避孕方式。

第一种是做手术,具体是什么没说,可能是结扎,鲁迅随手安利了北京的狄博尔医生。第二种是女性使用子宫帽,靠杀精实现避孕效果。但子宫帽的型号需要医生帮忙选,所以鲁迅细心提醒,要找个靠谱的医生。第三种,也是鲁迅最推荐的一种,那就是使用避孕套。又方便,又安全,真是极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阻碍感觉。

1931年,学生李秉中也来求教避孕之法,鲁迅不忘反复交代,“惟须不懈,乃有成效”,避孕措施每次都得做啊!“因此事繁琐,易致疏失,一不注意,便又往往怀孕矣”,这事儿很麻烦,容易疏忽,一不留神,就会怀孕啊!

尽管避孕知识如此齐全、铁了心要做民国丁克的鲁迅,最终因为“疏忽”,于1929年9月27日,成功升级为奶爸。

避孕失败后的鲁迅这样吐槽:“求子者日夜祝祷而无功,不欲者稍不经意而辄妊,此人间之所以多苦恼欤。”

难产,毫不犹豫保大人

1929年,鲁迅49岁,许 广平 32岁,这一年,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

鲁迅给许广平的同学的老公谢敦南先生回信说,“广平于九月廿六日午后三时腹痛,即入福民医院,至次日晨八时生一男孩。大约因年龄关系,而阵痛又不逐渐加强,故分娩颇慢。幸医生颇熟手,故母子均极安好。”

因为只是报个平安,鲁迅这里三言两语就把高龄产妇难产的事儿给说完了。

在许广平的回忆录《鲁迅先生与海婴》一文里,我们找到了更详细的描述。

“正是二十六晨三时,那腹中的小生命不安静起来了,有纪律地阵痛,预示了他的将要'来到人间’……九月二十七大清早,经过了二十七八小时的阵痛,狼狈不堪的,我看到医生来了,觉得似乎有些严重,但是他们的话都听不懂。决定之后,由他那轻松的解决问题之后的爽快,安慰似地告诉我:'不要紧,拿出来就好了。’……钳子由医生的手,把小孩的头拔出来,如同在地母的怀抱中拔去一棵大树。这像那树根一条条紧抓住地母的神经,从彼此的神经中切断开来的难受……’”

孩子被钳出来之前,心音已经弱到听不见,鲁迅初为人父,就遇到了拷问:“保大,还是保小?”鲁迅毫不犹豫选了保大。

没想到, 周海婴 小朋友成功上岸。

周海婴

父子相见,分外眼红,鲁迅对儿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是男的,怪不得这样可恶!”

2001年,周海婴在《鲁迅与我七十年·记忆中的父亲》一书中,也回忆了那段死里逃生的经历。

“由于属于难产,医生是用大夹子产钳把我夹出来的,当时也许很疼,但是没有一个孩子会记得自己出生的经历。据说当时我的头被夹扁了。有人说难产的孩子脑子笨,不知道这对我后来的智力有没有影响?”

人类幼崽太难养

二胎想都不用想

1931年,在给李秉中的回信中,鲁迅进一步说明了自己想做丁克的理由。当然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生今之世,而多孩子,诚为累坠之事,然生产之费,问题尚轻,大者乃在将来之教育,国无常经,个人更无所措手,我本以绝后顾之忧为目的,而偶失注意,遂有婴儿,念其将来,亦常惆怅,然而事已如此,亦无奈何,长吉诗云:己生须己养,荷担出门去,只得加倍服劳,为孺子牛耳,尚何言哉。”

因为鲁迅凡事要求靠谱,在生孩子这事儿上,靠谱等于花钱。但对他来说,养胎、生子、坐月子花些钱,那都是小事儿。

真正要命的,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时局动荡,鲁迅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觉得自己无力将一个人类幼崽培养成才,所以不繁殖是最好的选择。

鲁迅全家福

但就是这么一不小心,孩子已经生了。只能努力工作,赚钱养家。

但赚钱哪有那么容易。“百物腾贵,弄笔者或杀或囚,书店(北新在内)多被封闭,文界孑遗,有稿亦无卖处,于生活遂大生影响耳。”

曾经的狂野男孩一腔热血,如今和每一个中年人一样,彻夜难眠,有了养家的压力。外有物价飞涨,内有幼崽嗷嗷待哺。有稿卖不出,有苦说不出。

除了经济压力,作为新时代的奶爸,鲁迅也要带娃。但在带娃这事儿上,没有哪个成年人不曾崩溃。

在一封写给日本友人山本初枝的信中,鲁迅如是说:

“孩子是个累赘,有了孩子就有许多麻烦。你以为如何?近来我几乎终年为孩子奔忙。但既已生下,就要抚育。换言之,这是报应,也就无怨言了。……你先生还是在家看孩子吗?何时才出去活动?我也是在家看孩子。”

许广平与儿子

总之,想做丁克而不得的狂野男孩,现在被人类幼崽征服,扛着最后一点骨气,在“颇伟大的不平家”周海婴小朋友想要个弟弟妹妹作伴的时候,果断扼杀了他的非分之想。

1933年,11月13日,狂野男孩犹如一只刚下崽的老猫,向日本汉学家增田涉讲述自己的近况:

“我对海婴这小家伙讨厌的吵闹领教够了,已在罢工中,不想再有出品了。再者,最近我的一切作品,不问新旧全被秘密禁止,在邮局里没收了。好像打算把我全家饿死。如人口再繁殖,就更危险了。但我们都好,到饥饿来时,再另想办法,总之,目前还不致有无米之忧。”

撰文|xy 小尹

排版|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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