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人是拒绝流行语的写作的?
各
生
欢
喜
有几个人是拒绝流行语的写作的?
图文/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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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诗的时候我希望遇到:想象力、画面感,音韵美、能撩动心弦的一根手指,一句出乎意料的可以反复咂摸的妙语。我忽然发现,各式各样的诗歌虽然在眼前呈泛滥之势,而我想见的这些,却老是遇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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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因为我就是这一种喜欢直来直去的性格,我没有办法觉得旁敲侧击就是聪明,反讽就是深刻。也许因为我就是这一种喜洁耽美的趣味,我不能把粗俗无礼当做豪迈,把自吹自擂认做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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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悲伤的时候,快慰的时候,钟情的时候,愤懑的时候,踌躇满志的时候,怅然若失的时候,慷慨激昂的时候,愁肠百转的时候……总会想起一句诗,恰可以衬托此时心境。你自然可以知道,那些放下书本或者关上屏幕就记不起来的诗句,那些你被评论家说服而认为不错的诗句,与你总是在不同时刻忽然想起并且反复吟味的诗句,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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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人是拒绝流行语的写作的?有几个人是胆敢站在世俗面前,甚或是时代的面前宣称:我自然知道我的价值,而无需任何人的青睐加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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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自信并不是那一种自得,觉得自己哪儿都好,没有不好,就是烂疮口也“红肿之处艳若桃花。”
有几个人是拒绝流行语的写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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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与一朵花,一座山与一片云,它们的好看,是好看得明明白白的。美就是美本身,美本身就是意义,无需更多附丽。一切事物的意义都是被赋予的,源自善于审视的眼睛,善于构建的心灵。
7、以最浅易的话,能说清最深的心。这当然是才华,是天赋,但最基础的,最重要的,是先要有深心啊。
8、倘有镜子,一定先照照自己,才是正道。 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人,哪有资格怀疑他人。
有几个人是拒绝流行语的写作的?
9、清代人赵翼有“国家不幸诗人幸,赋到沧桑语便工“的诗句,这话也对,也不尽然,苦难会锻打出生命的耀眼的火花,但被锻打的,得是那金石一般的质地。否则一锤子下去,成了沙砾也不一定。一般的诗人抒发的是情绪,真优秀的诗人体现的是情怀,时代会投影在人心上,也会留下印记在作品里。
10、语言就是世界观。语言就是我们的概念、认知、存在和意义体系。它发达,文明必然繁盛。它自我腐败,文明必然萎靡。——这是洪堡特的话,这也是我在网络时代的忧心。
11、如果你说,某些分行文字也是诗,我也不打算反驳,如梦浮生里,宇宙微尘中,人间是非,诗与不诗,实在算不得重要的议题。我只要知道我自己会去读什么,什么东西能够打动我,充实我,丰富我,也就够了。愿意吃鲜鱼的,就去吃鲜鱼。愿意吃咸鱼的,就去吃咸鱼。愿意吃淀粉和调味料加工的鱼丸的,吃就是。
12、人有人格,诗有诗格,人格建设不好,诗也谈不上什么格调,顶多是有点腔调。我读诗愿意透过诗去读人。人的言行相照也能比对出诗情真伪。对诗歌来讲,语言当然重要。但正如汪曾祺所言,语言是思想的本体,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和技巧。干枯的语言源自干枯的情感,粗鄙的语言源自粗鄙的思想,华而不实的语言出自华而不实的内心。
13、蒲宁说:“我大概是个天生的诗人。屠格涅夫也首先是个诗人。对他来说,短篇小说中最主要的是声音,其余都是次要的。对我来说,主要是找到声音。一旦我找到了它,其余的就迎刃而解了。我已知道,可以一挥而就了。”
汪曾祺说韩愈提出一个语言的标准:宜。即合适,准确。他把“宜”更具体化为“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世界上有不少作家都说过“每一句话只有一个最好的说法”,比如福楼拜。
汪曾祺还说:“我以为语言具有内容性,语言是小说的本体,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是技巧;语言不是外部的东西。它是和内容(思想)同时存在,不可剥离的。语言不能像桔子皮一样,可以剥下来,扔掉;语言具有文化性。作品的语言照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养。”
——没错,语言体现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养。粗糙的语言体现作者的内心粗浅,晦涩的语言体现作者的思维混乱,华丽而空洞的语言体现作者的矫情虚伪。
说网络语言
文/凤舞
打开网页,铺天盖地的都是:你造吗,为毛,肿么,酱紫,有木有,么么哒……女孩被叫妹纸,姑娘变成菇凉,爸爸妈妈成了粑粑麻麻,交往被称约炮,友情被称搞基,普通人自称屌丝,格调变身为逼格。苹果手机推出新款,宣传语是“bigger than bigger”,苹果中文官网译为“比更大还更大”,有人嫌译法初级,就译成“比逼格还要逼格”,自以为谐音而更有意义,简直趾高气扬得要飘起来,微博上还竞相转载。但比起港译的“岂止于大”,差距倒的确是“bigger than bigger”。
网络上待久了,常不免有这样的疑问,中国人都怎么了?中文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庸俗,低智,粗暴,下流,成了网络流行语的特征。而诸如“梨花体”、“羊羔体”、“甄嬛体”等等,却大行其道。如果我们相信语言是思想的载体,如果我们相信言为心声,那天天把这样的话语挂在嘴边的人,内心是得有多贫瘠,多萎弱,多乖戾,多不健康?如果说,这种语言的流行,是因为有一批年纪还小,心智还不成熟的网民,那么,网络媒体上那些开专栏的写手,知名的各路大V,也惯用此类语言和套路,又当怎讲?
难道我们不曾有过几千年的文化积累?难道我们不曾有过浩如烟海优美丰富的文学诗词?难道汉语不是形音义俱丰的一种美丽的语言?也许有人会说,咳,网络上,只不过是说笑嘛!没错,把小聪明当智慧,遏制不住的抖机灵的冲动,任何东西都不惮拿来玩笑,这正是我们的国民性之一。倘若你不去较真,他们自然放着胆子胡说八道,如果你去较真,他们又会说,哎,何必当真呢?开个玩笑嘛!鲁迅杂文里描绘过这一类的作者:“原不过是'寻开心’说的时候本来不当真,说过也就忘了。……你若认真地看,只能怪自己傻。”鲁迅还说“有人说中国是'文字国’,有些像,还不充足,中国倒该说是最不看重文字的'文字游戏国’。”时代前进了将近百年,这种情形竟然也还没有改观,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高深的学问不耐烦去钻研,正经事情不愿意或没能力去做,严肃的问题没胆量面对,更不用说一探究竟。剩下的,也就只有像阿Q一样,欺负一下小尼姑,和王胡打打架,和吴妈调调情罢了。
然而这样活着,有何意趣?
清代,四川有个才子叫李调元,曾撰写过一幅对联讽刺一些文墨不通却眼高于顶所谓文人:“大块投河,方知文从胡说起;珠玉击鼓,始信诗由放屁来。”浏览网上各种论坛博客,会发现很多“文如胡说,诗如放屁”的生动教材。还不用说文字里的思想情感见识(当然,原本思想和语言是不可分割的一体。),单就说语言文字,其中缺乏常识的,文理不通的,逻辑混乱的,病句杂陈的,白字遍布的,标点符号错用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我不止一次地见过,有人连打六个句号当省略号,又或者在一句话的后面加上十来个感叹号,以表示他的情绪有多么的饱满和严重。好吧,您就承认其实您小学语文考试都没及格过,行吗?
其实我想说的是认真。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在一段情感关系中,谁认真谁就输;在社会生活中,谁认真谁就傻。但只有认真去爱人的人,才有机会获得真爱。只有认真做事的人,才可能求得结果。只有认真地好好说话,才会有人懂你。这过程中你可能受伤害,但伴随的是成长。把舌头缩短了说话卖萌装无辜邀宠求怜,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语言的问题折射出来是一个内心的问题,内心的问题,首要是一个态度的问题。态度的问题是一个选择的问题,关于这种选择,是每一个个体,想要优雅体面地活着,还是随随便便地胡乱活着就行;是想要时时刻刻感受生命中的各种美好,还是已经确定,自己不需要美好的体验,只求本能欲望的满足和发泄。所有的那些晒寂寞,求关注,寻找存在感的人,需知,如果你内心有光亮,就有更多的人被你吸引,而无需去从众,媚俗。
奥黛丽·赫本出演的经典电影《窈窕淑女》,粗鲁庸俗的丑小鸭一变而为优雅美丽的白天鹅,所做的最大改变,不过是语言。
2014-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