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读师范类学校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尤其是我们302寝室的九位兄弟,皆非富贵人士,勉强能够挤进“高富帅”队伍的,大概只有老七了。
老七乃广东韶关人氏,地理知识缺乏的我,开始的时候,总是把韶关误听成韶山,张冠李戴,把广东挪到了湖南。老七的母亲是教师,据说那时候就能开三四千元的工资,所以,来东北长春这个三线城市读书的老七,就如同美国人到中国,生活水平和我们比,要好得多了。
来自改革开放的前沿,老七的诸多方面都和我们有所不同,可能是受西方先进思潮和教师家庭的双重影响,老七比我们要雅趣一些。
老七之雅,体现有三:
一是居住之雅。如果你来到302寝室,在右侧的临门上铺,就是老七的居所。抬眼上观,墙壁之上有几幅贴画装饰,所贴的,或是体育明星,或是影视明星。视线下移,床单被罩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并且,白色的床单上,往往会再铺一套蓝白格的床单,这是免脏用的。(好像是这样,具体情形记不清了。)这,和其他兄弟的居所相比,也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只不过是洁净了一些而已。最终让人感到他的不同的是,当你的视线移到床头位置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台精致的小电视,这,是别人所没有的。寝室兄弟与有荣焉,这台小电视成了我们的娱乐消遣,打发时间的工具。在那个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老七可谓是提前进入现代化,他的这个雅居之所,在整个长师也是引领寝室文化新潮流的。并且,老七的床头处从地面起,摆放着一列供寝室兄弟们放物品的衣柜,顶部正好略高于老七的床铺,老七很有创意地依势做成了一个书架,其所好书籍摆放于上,整齐如列,书香馥郁,品味自生。
二是饮食之雅。老七善品:品咂香茗之时,清香缭绕,居室清雅;品尝咖啡之时,醇香扑鼻,烈而不艳;品味饮料之时,豪饮入口,酣畅淋漓。非雅士不能通其趣。老七所食甚是考究,长师食堂所做之菜肴,大多难入其口。有时,老七会用自配炊具,伺寝管不备,烹饪一番,所做皆是美味,令兄弟垂涎,细量,三尺有余。记得一年中秋前夕,老七收一包裹,开启之后,原来是其母亲邮来的广式月饼。兄弟们没见过广式月饼,不禁好奇,纷纷凑到跟前细看。考究的包装,新颖的样式引得兄弟们啧啧称赞。随后,兄弟们一人一块,大快朵颐地吃起来,那松软的面皮,甜腻的味道,是东北的月饼所无法比拟的。细细算来,距我第一次吃广式月饼已有二十年的时间了,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各地的月饼我也尝了许多,可像那年中秋一般好吃的月饼,我再也没吃过了。
三是情趣之雅。老七虽不似刘梦得般终日调素琴,阅金经,可也喜音律。常见其戴耳机卧于床上,边看书,边听音乐,兴致高涨时,口中流动出粤式钟吕之音,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此种雅致之情趣,有点扰民。老七还有另一种情趣之雅,也如老大般,喜临帖,所书诸家字体,皆有可关注之处。
老七虽然是一雅士,但他可不似鲁迅般,整天“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春夏与秋冬之人。老七喜踢足球,脚法也可圈可点,技痒难耐时,就会主动约人踢球。老七踢球装备齐全,球衣、球鞋、护袜皆是职业球员水准。驰骋绿茵场上,时而凌波微步,晃过对方球员,时而百米冲刺,带球如博尔特般闪电飞奔,等到了对方球门前,起脚凌空抽射,中的之时,引起旁边围观者欢声无数。
老七多才,且能动能静,能雅能俗,每当兄弟间晚间闭灯夜话的时候,也是段子不断。老六语谐,经常对之说一些戏谑之言。有时,老七不屑与之细辩,又无法堵住老六之口,就会猛然间从床铺上跃起,动如脱兔般从上铺跳下,腾挪间,从左边移动到右边,登床梯而上,倏忽之时已来到老六的床上。不惧犯上之罪,和老六戏耍在一起。当是时,下铺的兄弟顿感地也动,山也摇,夹杂着老六的连声告饶。而其他的兄弟们呢?都在蒙着被子窃笑。其实,上过大学的人都会感受到,在大学里,寝室闭灯后的那段时光,其实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夜话闲聊,嬉笑打闹,为大学生活增添了多少美丽的色彩啊!可现在,青春岁月已经不再,那段美好也只能留在回忆中了。
青春的时光毕竟是短暂的,转眼我们就要毕业了。在实习回来后,学校组织了一次实习汇报,让每名实习学生上一节微型课,普通话水平测试也在同一时期开始。老七的微型课上得很出彩,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普通话水平测试结果出来后,老七竟然达到了一级乙等,这个成绩整个中文系可是以个位数记的。老七可是广东人啊!广东人的普通话说得怎么样,地球人可是都知道的啊!惊讶之余,细细一想,也有可能,老七的普通话,在广东学生里应该算是出类拔萃的,如果语速慢一点,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再加上老七那标准的男中音,老七是能说出堪比播音员的普通话的。这样一想,老七普通话水平得一级乙等,没毛病!
毕业后,老七回到了韶关,也成为了一名语文教师,转眼,就是近二十年的不见。当我加入了班级群后,对老七的近况有了些许的了解,有时,老七和老六也经常在班级群中说两句玩笑,我有时就想问一问他们,这种浅尝辄止的玩笑话,和大学时相比,是不是很不尽兴啊?可我终究没有说。
我知道,过去的时光毕竟是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们还要继续走我们的路。惟愿老七在以后的生活中,继续保持他的雅,继续拓展他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