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爱颐:曾经一通电话请动宋子文办事,晚年却落魄至化粪池旁独居
1930年,时任国民政府财政部长的宋子文携夫人张乐怡抵达上海,上海富商名流皆争相拜访。
一日,宋子文主动邀富商盛恩颐聚会,并叮嘱他带上七小姐盛爱颐。
盛恩颐心领神会,随即打电话邀七妹小聚,盛爱颐爽快地答应了。
来到约定的场所,看到宋子文在场,盛爱颐才知是哥哥有意设局。
她与哥哥草草寒暄几句,便转身要走。
宋子文走向她想要搭话,盛爱颐礼貌地笑道:“我丈夫在家里等我。”
宋子文眼底闪过失望,但随即又恢复了财政部长应有的仪态。
他很清楚,现在已不是10年前,她不再是待字闺中的盛七小姐,他也不再是刚刚回国的热血青年,只是,心底终究有一份遗憾,在时光的烹煮下,成为抹不去的朱砂痣。
图 | 盛爱颐小照
01
相恋,年华正好
1917年,17岁的盛爱颐与23岁的宋子文在沪上相遇。
彼时的盛爱颐,已是闻名上海滩的豪门闺秀,其父盛宣怀官至从一品的邮传部尚书(即邮电、交通部长),也是洋务运动发起人之一。
他创建了中国第一个电报局——中国电报总局、第一个钢铁企业——汉治萍公司、第一个轮船公司——山东内河小火轮公司、第一个勘矿公司——中国勘矿总公司.......
一个又一个第一,令盛宣怀享誉全国,同时也为他积累了丰厚家底。
中法战争爆发后,盛宣怀又设计扳倒了“红顶商人”胡雪岩,一跃成为晚清首富。
因着出身显赫,又生得娇俏可人,17岁的盛爱颐成了无数富家公子的心上人。
就在这年,宋子文刚刚留美归国,在大姐宋霭龄的引荐下,入职汉治萍公司上海办事处,给盛爱颐的四哥盛恩颐当英文秘书。
当时,盛爱颐正想学习英文,宋霭龄曾是盛家五小姐的家庭教师,有留学经历的宋子文便顺理成章担任了盛爱颐的英文老师。
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盛七小姐,宋子文就感受到了一见倾心的悸动。
他去世后曝光的日记中记录了初见盛爱颐的感受:第一次见到她,如见仙女下凡!
英文课堂上,宋子文不仅教授语言,还给盛爱颐介绍异国的风土人情,给盛爱颐的生活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
博学又上进的宋子文不同于盛爱颐平日见到的纨绔子弟,很快便赢得了她的倾心。
图 | 宋子文
02
别离,种下误会
都说“爱情像咳嗽一样藏不住”,宋子文与盛爱颐之间涌动的情意很快被盛家瞧出了端倪。
盛家担心不经世事的盛爱颐所托非人,便派管家暗中调查宋子文。
管家没多久回来报告:宋家是广东人,宋子文的父亲现在经商,此前是教堂里拉琴的。
宋子文的家世在当时并不差,但在纵横政商两界的盛家面前,却是逊色很多。
盛家不愿七小姐受委屈,便利用职务之便,把宋子文调去了武汉。
宋子文不堪相思之苦,不久就辞职回到上海,等待与盛爱颐见面的机会。
彼时,广州的革命事业正如火如荼地开展,急需各方面人才,孙中山连发电报催宋子文南下。
一日,盛爱颐赴杭州钱塘江观潮,宋子文跟去杭州,终于见到了心上人。
宋子文拿着南下的船票,恳求盛爱颐与自己一同去广州。
于盛家这样的豪门世族,私奔是件奇耻大辱的事,盛爱颐不愿家人因自己蒙羞,又不忍伤害意中人,遂掏出一把金叶子递给宋子文,嘱咐道:“这个就当作我送你的礼物,你自己去吧,我等你回来。”
宋子文如遭冷水浇头,客气地回道:“我真心感谢您,这些就当做您借我的吧。”
那个时代,上流社会订婚皆以金叶子作彩礼,盛爱颐送出金叶子无异于托付终身。
那句“我等你回来”,更是许下了“等君迎娶”的重诺。
可惜,宋子文没有领会盛爱颐的深情,而在日记里把这次分别写成失恋。
图 | 最左为七小姐盛爱颐
03
重逢,物是人非
分别后,宋子文赴广州协助孙中山筹办中央银行,深得孙中山器重,官至国民政府财政部长。
1927年北伐胜利,宋子文因公务返回上海,曾经的“障碍”盛母已经去世,他原本有机会与盛爱颐再续前缘,但可能因为对曾被轻看耿耿于怀,他未与盛爱颐见面便匆匆离沪。
宋子文此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而盛爱颐却在母亲去世后陷入了尴尬境地。
盛母去世后,哥哥们合伙排挤七妹和八妹,企图独占家产。
当时的法律规定,未出嫁的女子也有继承权,但“家产传男不传女”的旧观念依然深入人心。
此时的七小姐已深受新文化运动的洗礼,拥有极大的胆识与魄力。她一纸诉状将哥哥们告上法庭,维护了自己和妹妹的权益,也为同时代女性做出了表率。
1928年,盛爱颐为官司焦头烂额的时候,34岁的宋子文迎娶了江西商人之女张乐怡。
求婚当天,宋子文如实告诉了张乐怡自己惨淡的初恋:“七小姐的母亲庄夫人从中阻挠,七小姐既不敢违母命,又不愿放弃与我的恋情,她被折腾得好苦。最后,不得不让步,告吹了。我带着与盛七小姐失恋之苦,一直未娶。”
讲完后,宋子文向张乐怡保证:“乐怡,现在我只爱着你。”
图 | 宋子文夫人张乐怡
宋子文以为七小姐放弃了,于是他也放弃了。
而盛爱颐信守承诺,在上海拒绝了所有世家公子的提亲,一心一意等宋子文回来。
盛爱颐30岁那年,宋子文携张乐怡赴沪,已是位高权重,加之夫妇俩频繁出入社交场合,一时间成为上海滩的风云人物。
耗尽青春的等待,成为一场笑话。盛爱颐因此大病一场,病愈后,她绝口不提宋子文,二年后嫁给了母亲的内侄庄铸九。
后来,宋子文得知盛爱颐因为自己独守空闺多年,愧疚不已,多次制造机会与她见面。可即使哥嫂从中说情,盛爱颐始终不愿与宋子文再有关联。
直到侄子盛毓度被当成汉奸入狱,盛家托尽关系也没能救出人。
最后哥嫂哀求盛爱颐求助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的宋子文,盛毓度的妻子也在她面前长跪不起,她才放下骄傲,打电话给宋子文,请他帮忙营救侄子。
她不愿低人一等,在电话里只淡淡地说:“明天我想和毓度一起吃午饭。”
接到电话的宋子文却兴奋不已,连声道:“ok、ok”。
宋子文似乎真的旧情难忘,盛爱颐送的金叶子,他始终保留着,还亲自给三个女儿取名宋琼颐、宋曼颐和宋瑞颐,而颐,正是宋子文在日记中对盛爱颐的爱称。
盛爱颐虽被辜负,却成了宋子文一生的遗憾和牵挂。
04
从商,赚钱有道
经历了遗产官司的洗礼,一向生活在高墙深院中的盛爱颐迅速成长为新女性,她从自己继承的遗产中拨出50万两白银,投建了被誉为“远东第一乐府”的百乐门。
百乐门占地930平方米,主体建筑共三层,最大的舞池有500平方米,外观采用30年代国际流行的ArtDeco建筑风格,楼顶中央耸立着数米高的圆柱形玻璃塔柱,内部装潢富丽豪华,刚建成便引来各大报馆争相报道。
开张典礼那天,上海市长亲自出席发表祝词,各界名流数不胜数,楼顶的璀璨霓虹熠耀一里之外。
有人特意作诗描述那天的盛况:“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
百乐门开创了歌舞升平的夜上海,盛爱颐也成为中国第一位涉足娱乐业的女企业家。
没有了父母荫庇,她依然能凭自己的能力成为传奇。
可是,百乐门定位高端人群,以致接连亏损,盛爱颐只好将它转售出去。
接手者不再走高端路线,而是面向普通民众。重新开张那天,30位妖艳的舞女同时亮相,瞬间引爆全场,从此百乐门生意火爆,成为最负盛名的高档娱乐会所。
有人为盛爱颐惋惜,觉得她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盛爱颐静静听着,并不懊恼。
她见多了纨绔子弟流连风月场所,并非不知这样的揽客之道。
只是,她所求的不过是一家人在乱世中一世安好,而当时,靠着自己继承的巨额遗产和丈夫的不菲收入,全家人已能生活的很滋润,她不愿为了盈利丢失底线。
图 | 婚后与女儿庄元贞
05
晚年,笑对劫难
盛爱颐一世安好的愿望在晚年被猝然打破。
因为出身问题,她的丈夫和儿子被下放到农村改造,女儿被分配到山区教书,她也被赶出花园别墅,住进破旧的汽车间。
汽车间没窗户、没厕所,更折磨人的是,旁边就是化粪池,每逢拉粪车抽粪,恶臭便充斥整个汽车间。
朋友们来汽车间探望独居的盛爱颐,都忍不住为她的境况叹息,她却反而安慰朋友看开些。
虽然环境恶劣,盛爱颐每天都穿戴整齐,并把车库打扫得干干净净。
闲暇时,她把路边的野花种进器皿里,给汽车间里增添些生机,也会和住别墅时一样,坚持练字画画。
天气好的时候,她总爱拖一把椅子,优雅地坐在门口抽朋友送来的雪茄,在袅袅烟雾中观上海变迁,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盛爱颐活到了83岁,去世那天,她依然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体体面面。
盛爱颐的一生,正如泰戈尔笔下的“生如夏花绚烂、死如秋叶静美”。她的出现,惊艳了宋子文的一生,也为纷乱动荡的民国增添了一抹明艳柔和的色彩。
文 | 安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