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校园》上部第四章:难以摆脱的烦恼(三)

几声鸟鸣又把我吸引进了小花园,在池塘边坐了一段时间后,阳光照在了我的身上。通过太阳的位置,我判断出已是中午了,于是绕过博学公寓,去七号楼取出了水杯,随后怀着满心怏怏走去了食堂。买菜时,我看见霍团长正在排队买米饭,就悄悄地跟在他后面。他刚在座椅上坐下,我就坐在了他对面,装出惊讶的表情说道:
“团长,这么巧。”
“教授呀,是好巧哟。”霍团长故意柔声细气地说。
“团长,你只吃一个菜够吗?每天日理万机的,要注意身体呀。”
“本来一个菜够的,打菜的人换了,给的菜倍儿少。他用勺子盛了菜,还把菜从勺子里往下抖,真他妈委琐。看他那样子,就不想再要别的菜了。”
“那个打菜的老娘们儿更他妈混蛋。我昨天去买菜,那儿放着一大盆炒芹菜,就在表面儿上放了几片儿肉。她给我打的时候,只挖底下的芹菜,不给盛肉,正挖着,正好有片儿肉往下掉,那娘们儿快速地绕了一下勺子,躲过了那片儿肉。我那会儿都想抽她几耳光,替她爹好好教育教育她。”
“我听说,前几天卢建跟一个打菜的吵起来了。卢建嫌给的菜少,那打菜的还挺横,说就给这么多。卢建直接就把菜甩到那哥们儿脸上去了,还骂了一句'你他妈自己吃去吧’。”
“卢建干得好,领导人民进行反抗斗争。以前那个胖师傅打菜给得多,每次都多给一勺儿,不知道为啥他不打菜了。”
“可能是食堂领导见他打菜给得多,不让他干了。”
“还真没准儿。”
“他上回给我打的带鱼,我差点儿没吃完。”
“真是好人呀!哎,你说卖米饭那儿写着'少一两赔二两’,那少半两赔不赔呀?”
“教授果然犀利。那只是写着玩儿的吧,谁还真去称呀。”
“对了,打菜那孙子刚才又多刷我钱了,好在我看着刷卡机,要不又吃亏了。我都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我觉得也是。”
“给他们指出来,他们还装着无辜的样子,说什么不小心按错了,我都想问他们一句:'你们他妈的怎么从来没有少刷过呢?’就像我们村儿的一个傻瓜,说他傻吧,他却总往占便宜的一边儿傻,从来不往吃亏的一边儿傻。偷别人东西的时候被逮住了,他就说他很傻,以为那东西是他的。”
我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没说尽兴就吃完了。正要起身离开,我看到一位男同学正朝楼梯口走去,他匆忙的脚步丝毫未妨碍到他旁若无人地擤鼻涕。我感到有必要提醒霍团长注意下那朵奇葩,就说道:
“团长,你看那哥们儿。”
“我靠,真他妈恶心。”
“他在自己家里肯定不这样。”
“嗯,肯定不这样。”
“这就是人呀!”
“有一回,我正吃着饭,一个清洁工过来擦桌子,她刚擦完我吃饭的那个桌子,就直接往地上擤鼻涕,还用抹布擦手。好在她是背对着我,我赶紧换了个座位。她一边儿清洁,还一边儿污染,真扯淡。”
“八,九,十,十一。这哥们儿左右手轮换着,一共擤了四次,手在墙上抹了十一下儿,真他妈是个人才呀!我都想过去采访采访他了。”
“哎,他是不是跟咱一块儿上法律课的那哥们儿?”
“还真是他,跟在课堂上一样委琐。”
我们第一次上法律基础课时,授课的古老师严肃声明:“在我讲课的过程中,你可以不听课,但是你不要交头接耳,既影响别人听课,又影响我讲课。”那位男同学偏偏不守规矩,在课堂上嘻皮笑脸地搭讪一个女生。古老师提醒了他一次,他却不知悔改。几分钟后,带着愠色的古老师请那位男同学站起来,问他为什么老说话,他竟然满脸委屈地说:“我没说话。”他的这一表现,引来了众人对他的一阵鄙视。
说起古老师,他还真挺让我怀念的。他讲起课来语速很快,传递的信息量很大,敢实事求是地讲一些历史与现状,讲述时还嬉笑怒骂,揭露讽刺,妙语连珠,生动风趣,教室里总是充满笑声。我特别喜欢古老师的讲课风格,也很佩服他,既佩服他的学识,也佩服他的人品。一天下午,在八号楼上古老师的课,他曾语带自嘲地说:“前一段儿,学校领导找我谈话,警告我,让我注意讲课的态度,还提醒我要清楚是谁给我发的工资。上个星期,还在通告上批评我,当然没有点名批评,只说了个'古某’。”他在说到“古某”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而且带出了满脸的笑容。
可惜的是,这样的老师为数不多,直到我读研时,才遇到另一位有同样授课风格的老师。那位老师姓葛,她给我们讲授一门政治课。葛老师曾经号召同学们站到讲桌旁,对民主问题各抒己见,还声明学术无禁区,只要讲得有理有据即可。为了吸引大家去讲,葛老师承诺在计算期末成绩时,会给站到讲台上讲说个人观点的同学加分,如果讲得好,加分会更多。第一个站到讲台上的男生是我柳某人,但我不是在乎加分,而是着实受不了几个女生在那里妖言惑众。我根据自己知晓的一些理论,通过我们镇的干部选举,还有其他我或亲历或耳闻的事情,说明了我对中国民主的理解。在我侃侃而谈时,葛老师带着微笑向我点头,还在我的名字后面作了两次标记。后来,葛老师被评为了F大的优秀教师,我确信这是她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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