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中会：孽情

阅读本文前，请点击标题下面蓝色字体“温馨微语”“关注”我们。欢迎指导，期待赐稿，体裁不限。诉说灵魂情感，传播社会万象，品论人生得失，关注百姓喜乐，倡导原创，感谢转发分享。版权归原创作者所有。赐稿邮箱：[e-mail]。

文/郭中会

呼啸的西北大风夹杂着砂粒雪，旋动出条条青龙，狂虐送葬的人流。人们尽力的眯起眼睛，却无一例外的被猝不及防的雪粒袭击。于是每个人又无一例外的流着极不情愿眼泪。

老篾匠走了，这个终生未娶的老男人，完成了生命的轮回，二十五年前，他赋予了唯一的儿子——毛愣的生命，二十五年后，儿子结束了他的性命！

田老狠老婆死的早，这人虽游手好闲、却有一门杀猪的好手艺，他杀猪和别人不同，只为得到一块儿生猪肝儿，顺便让儿子铁蛋儿吃上几片肉。生猪肝的用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给肥嫂子挣的“小灶”。

肥嫂子在屯子里是名副其实的“大一号”。她这人并不避讳，“都是老狠的猪肝养的！”村子里人也都默认，老狠年龄不大、成了光棍儿，肥嫂子的残疾男人每吃一口饭都是老狠的施舍，不看在肥嫂子的份儿上，就老狠好吃懒做的德行，那男人早饿死了。

每年三月，村子里总能刮一小阵儿杀猪风。迷信的村民、为了得到已故先人的佑护，许下的誓愿、这个时候是一定要还的，而还愿必杀猪，自然、这时候就是老狠和肥嫂子的黄金时间。

铁蛋儿像以往一样，吃完猪肉，随着老狠拿着一块儿生猪肝走了，他知道这是给“肥妈”送去的，可他不知道爹为什么不让他去上屋、却只能在靠近大门口儿的麦秸垛玩儿，好在邻居家纤巧儿总能和他玩过家家儿，有几次、在麦秸垛睡了老半天，爹才叫醒他，“回家了，起来回家了。”铁蛋儿习惯了。

纤巧今天特有兴致：“铁蛋儿，今儿不玩儿过家家了。”

“那玩儿啥？”铁蛋儿问。

“藏猫猫儿。”

“行，那我藏，你找。”铁蛋儿说。

“不兴出这院子。”纤巧儿说。

“不出就不出。”铁蛋挺自信。

铁蛋儿虽然不能去上屋，可他毕竟经常来，这院子太熟悉了。纤巧儿找了老半天就是没有铁蛋儿的影子，她有点着急了，顺着仓房来到上屋，猛然间就听有人哭，那声音挺吓人，听起来好像杀猪。她缩了回来。“铁蛋儿，铁蛋儿，快出来，快出来，不好了，有人哭！”铁蛋儿嗖的从仓房钻出来，“猫儿，我在这儿。”

“快听快听。”纤巧儿害怕的说。

“别说话别说话，走，看看去！”铁蛋儿说。

“那我在你后边儿。”纤巧儿还是有点儿害怕。

屋里的翻云覆雨通过那片玻璃窗，实实实在在的进入了两个孩子的视线！

“走，咱也玩儿骑大马！”铁蛋说。

“那谁当大马？”纤巧问。

“你当呗！”铁蛋儿说。

铁蛋儿刚露出半个小屁屁，后面一脚就让他趴那儿了，纤巧儿吓的哭着跑回家去，老半天、铁蛋儿才喘上这口气儿。从这以后老狠再没领他吃猪肉。

二十年过去，老狠和胖嫂子都老了，望着早过谈婚论嫁年龄的铁蛋儿，这两个人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每当提起婚事，铁蛋儿都如临大敌。眼看断了香火的老狠再一次的来了“狠劲”。“你再不娶媳妇儿，我死给你看！”

“娶媳妇儿？我不是个男人！你知道吗？”铁蛋儿无可奈何的说。

“人高马大的，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记得小事候你那一脚吗？”

老狠全明白了，“那也得说上一房，哪怕借种儿，只要姓田就行！”

“你看着办吧！”

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成批跑关东的山东人涌向这里。那是用几个大饼子就换得媳妇儿的年月，老狠清楚，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每天进门讨饭的人一拨一拨儿的不断。肥嫂子漫不经心的应付着，家里的粮食也不富余，她没办法，大多来讨饭的，她只能给一个小土豆儿。

“大娘，兴兴好儿吧，我妈己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肥嫂子刚要说“没有”，停下了。“哎呀，这姑娘太漂亮了”，“啊，啊，等等，等等，我去给你找个大饼子。”姑娘接过干粮，眼睛立刻湿润了：“真是大恩人，大恩人，让我怎么谢谢你呀！”

“不用谢，看你老妈的身子太软弱了，不吃点儿西调养调养不行啦。”

“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姑娘说

“可不能这么说，那活人哪能叫尿憋死呀，眼前就有个能活着的路儿。”

“能有什么路哇？”姑娘很无奈的说。

“我儿子今年三十岁，还没娶媳妇儿，你要是有意思、呆一会他收工回来你看看，行与不行没关系，就当认个亲戚。”

“行，就这么地了！”没等姑娘吱声，姑娘妈拍板儿了。

“还是看看好，我不是自夸，我儿子在这屯子最漂亮！”肥嫂子心里有数，“这小兔崽子，看不漏！”

结婚仪式有点儿像当时农村的接寡妇。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两床半新不旧的被褥，土炕上铺上一张新席子，一口老式的描金旧櫃，成了全部结婚用品。司仪人象征性的喊了两句：“新郎新娘入席，夫妻对拜送入洞房！”闪电般的结束了。

铁蛋儿的婚事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无性婚姻”能维持下去。

“哎，王婶儿，八成够呛，没听说铁蛋儿那个，不行吗？”

“可不吗，年轻轻的就守活寡，受得了吗。”

“我看顶多也就半年的事儿。”

“你还别说，这都俩月了，没听啥动静。”

“耳朵不好使不是，那山东小篾匠成天长到他家！”

村里人不是望风扑影，小篾匠还真是老狠请来的，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回事儿，

“绝不能让她离开田家，找一个能听一辈子话的人挡着！”

事情凑巧，正赶上山东逃荒的小篾匠在社房子借宿，老狠没费任何力气，就与小篾匠达成了协议。协议内容简单，生孩子姓田，守口永远，小篾匠吃住在田家。

“哎，田嫂，肚子还没动静？”

“哎呦，越来越水灵了，大白梨呀！这有男人就是不一样了。”

随着村民们对铁蛋儿媳妇儿称呼的改变，语言更直白了。对此、她并不介意，“那是，有男人犯什么法了，再说铁蛋儿……”她没直说铁蛋愿意。人们的议论和指指点点，老狠和肥嫂子比谁都难受，毕竟这是让人抬不起头的事儿。

“哎，要不把篾匠赶走？”肥嫂子说。

“说什么哪，不见着孙子、白吃这哑巴亏了！”

“见着孙子也不是你的，羊肉贴不到狗肉上！”

“头上没贴贴儿、就当是自己家孩子吧。”老狠一脸的无奈。

盼了两年。终于一朝分娩了，孩子来的挺急，接生婆还没到——生了！肥嫂子手忙脚乱的简单收拾了一下说：“吆，这孩子可真够毛楞的，自己就溜达出来了，就叫他毛楞吧！”小毛楞也真够毛楞的，刚下生就会笑，这一笑不要紧，把肥嫂子着实吓了一跳！“哎呀，跟篾匠一模一样！”老狠心里猛然一动，慌忙过来扫了一眼，他只觉得整个屋子在转，瞬间瘫倒在地上，一口老血喷出老远，没气儿了！肥嫂子出奇的冷静，“唉！以为你走、欠铁蛋儿的债就还清了吗？还有我，……”丧事刚过，肥嫂子不见了。

小毛楞的到来，铁蛋儿也确实惊喜了一把，虽然他清楚，这孩子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仍然觉得这是个缘分。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了，他越来越感觉这孩子就是自己的，甚至在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些天，篾匠的情绪异常低迷，他甚至始终徘徊于痛苦之中。自己有了孩子，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他却乐不起来。老狠的突然离去，肥嫂子的出走，篾匠有一种强烈负罪感。“不行，我必须离开田家！”

“你就忍心离开我和儿子？”田嫂说。

“不走远，就去村东头儿那间空房子。想我你就去。”

“不走不行吗？”

“咱得讲信誉，不走、铁蛋儿怎么办？他不能有俩爹！”

“那你天天回来看看。”田嫂说。

篾匠心里清楚，那是绝不可能了。

人生就这么快！转眼、毛楞又到了结婚年龄，谈了几个女朋友，竟然都是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毛楞是老篾匠的野种！”为这事儿，毛楞问了田嫂多次：“我爹到底是谁？”

“傻孩子，问那干啥？”田嫂不能直接回答，他怕孩子接受不了。可这恰恰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了。多少个晚上，毛楞睡不着觉，他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身世是一种耻辱。

“我姓田，只有一个爹，不是野种！”压抑了许久的罪恶之火终于落在那把斧子上！

深冬的早晨，天亮得那么晚。老田嫂的嚎哭声在漫天飞雪的缝隙中艰难的穿行，她想用血的呐喊留住老篾匠委屈的灵魂，只可惜，她太累了，竟然睡在了老篾匠的身旁！

呼啸而过的吉普车告诉人们，田家三代人扭曲的孽情结束了，剩下的只有老铁蛋儿的躯壳和那双绝望的眼睛。

作者简介

郭中会，笔名：冰雪山人。黑龙江省尾山农场人，现住江苏省盐城市。曾任高中美术，书法教师和老年大学书法教师。爱好文学。散文、诗歌、小说曾在《当代文学》《大东北文学》《文学微刊》《世界作家文集》《中国乡土作家》《北方当代文学》《九州作家》《长江作家》等平台推出。现为:大东北文学签约作家，乡村精短文学特约作家。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赐稿邮箱：[e-mail]

转载请注明出处“温馨微语”

转发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 

扫一扫下面的二维码关注“温馨微语”

往期链接

郭中会：分工不同

郭中会：县长姐妹

郭中会：王二鬼闹鬼（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