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音乐人【武夷山】

4月,英国Bloomsbury(布鲁姆斯伯里)出版社出版了英国利物浦大学音乐学教授Michael Spitzer(迈克尔·斯皮策)的著作——The Musical Human:A History of Life on Earth(本文作者译为“音乐人:大地生灵的历史”)。这里的“音乐人”不是指以音乐为职业的人,而是说音乐是人类的一种特质,正如其他领域中有“经济人”“信息人”等说法一样。

斯皮策在2020年出版了A History of Emotion in Western Music(《西方音乐情感史》),这部《音乐人》是斯皮策音乐研究成果的续篇。

斯皮策雄心勃勃,他想对纵向跨越几千年、横向跨越不同文化的音乐史做出解释。本书概述了人类和音乐的历史,涵盖了纷繁的事实,但写得通俗易懂。读者即使不了解音乐理论,也能跟得上本书的论证节奏。当然,如果读者本身就能够欣赏音乐且对古代史有一点了解,则阅读本书收获更大。

斯皮策拥有一种聪明的甚至是狡猾的幽默感,例如,他说“幸福是温馨的里拉琴”。他还善于做有趣的观察评论,他说“与其说荷马史诗中的塞壬像是鸣禽,还不如说像是鲸鱼”。于是,本书的深刻道理之阐发也变得轻松了。

本书分为三大部分:生命、历史、进化。作者先对现代智人的音乐能力之发展做了细致梳理,然后讨论了西方音乐的三大“杀手级APP”——音符、五线谱和复调,这几项使得音乐不再受肌肉记忆、地点和社群的束缚,不再受说话的自然节奏之束缚。

东方有些不同。在伊斯兰世界里,这三样不大突出,他们关注的是装饰音和说话声音的流畅性;印度人关心音乐之下的精神统一性;中国人则主要是按照音色而不是音高来组织音乐的。

接着,斯皮策探讨了是什么因素使得西方古典音乐如此具备病毒般的传播力(乐谱是书写下来的音乐,可以超越口头传习的方式而获得广泛传播),西方古典音乐的未来受众又在何处(他的答案是“东南亚”)。

斯皮策在书中写道,地球上的第一个乐音是约1.65亿年前一只树螽振羽时发出的,属于“自然音阶中的E音调”。这是科学家根据琥珀中保存下来的一个树螽遗体的形态推断出来的结论。

他还考察了蚊子的“爱情”生活。雄蚊子想吸引雌蚊子时,振翅频率为600赫兹,发出的声音接近自然音阶的D音。雌蚊子的振翅频率一般为400赫兹,接近自然音阶的G音。然而,它俩在交配之前都会将振翅频率调整到1200赫兹,即比雄蚊子先前的自然音阶D音要高出迷人的8度。斯皮策补充说,“人类所咏唱的一切不过是这个现象的一个注脚”。

人也许是创作音乐能力极强的动物。但是,即使没有人类,地球也是个音乐地球。哪些因素使得人类很特殊呢?

人的生理因素可提供部分答案。例如,人类的声带与其他灵长类动物相比有很大的差异,人类取双脚直立行走的姿势,这使人类演化出了理解和模仿节奏的独特能力。另外,人类具备鸣叫学习能力,即能够模仿一些声音,并能调整这种声音以适应新环境。除了少数几种鸟类,其余动物在这方面都远不及人类。

本书的最后,作者论述道,“音乐人”是了不起的物种集大成者,他们融汇掌握了昆虫的节奏、鸟儿的旋律、鲸鱼的音乐传统和猿人的社交智能。

由于斯皮策兴趣实在是广泛,他还花了一点笔墨来讨论音乐家的“晚期风格”,典型例子如“走向衰老的作曲家的成果”,还有英国摇滚乐手大卫·鲍伊的最后一张专辑《黑星》。他悲叹,当代音乐生活中“听音乐”和“做音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他也展望了音乐未来发展的一些可能趋向,如音乐众包、互动式作曲和音频植入。

总之,斯皮策认为,“大地上的所有音乐很可能都有人的痕迹”。

《中国科学报》 (2021-06-24 第7版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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