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一数诗里的那些「树」
咏 柳
贺知章〔唐代〕
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
韩愈〔唐代〕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钱塘湖春行
白居易〔唐代〕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种柳三咏
白居易〔唐代〕
不及栽杨柳,明年便有阴。
春风为催促,副取老人心。
从君种杨柳,夹水意如何。
准拟三年后,青丝拂绿波。
仍教小楼上,对唱柳枝歌。
更想五年后,千千条麹尘。
路傍深映月,楼上暗藏春。
愁杀闲游客,闻歌不见人。
行香子·树绕村庄
秦观 〔宋代〕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江神子·杏花村馆酒旗风
谢逸 〔宋代〕
杏花村馆酒旗风。水溶溶。飏残红。野渡舟横,杨柳绿阴浓。望断江南山色远,人不见,草连空。
夕阳楼外晚烟笼。粉香融。淡眉峰。记得年时,相见画屏中。只有关山今夜月,千里外,素光同。
春日田家
宋琬 〔清代〕
村 居
高鼎〔清代〕
树
艾青
一棵树,一棵树
彼此孤离地兀立着
风与空气
告诉着它们的距离
但是在泥土的覆盖下
它们的根伸长着
在看不见的深处
它们把根须纠缠在一起
我的叔父死了
穆 旦
我害怕封建主义的复辟;
我的心想笑,但我不敢笑:
是不是这里有一杯毒剂?
一个孩子的温暖的小手
使我忆起了过去的荒凉,
我的欢欣总想落一滴泪,
但泪没落出,就碰到希望。
平衡把我变成了一棵树,
它的枝叶缓缓伸向春天,
从幽暗的根上升的汁液
在明亮的叶片不断回旋。
1957年
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之十四
聂鲁达
你每天都同宇宙之光嬉戏。
精明的女客人,你乘着鲜花与流水而至。
你赛过我掌中可爱的小白花
我每天手里都要攥着一束花。
自从我爱上你,你就与众不同。
让我帮你躺在黄色的花环里面。
是谁用烟云般的字体
在南方的群星间写下你的名字?
啊,让我告诉你当时你是怎样的,
因为你还不谙人世。
突然之间大风怒号,敲打着我那关闭的窗口。
天空是一张网,挂满了阴沉的鱼儿。
这里产生各种风,全部的风。
雨儿脱去了衣裳。
鸟群纷纷逃去。
风啊,风。
我只能与人类的力量斗争。
狂风把黑色的枯叶堆成一团团
吹散了昨夜系在天空上的小船。
你在这里。啊,你没有逃!
你要回答我,直至最后的呼号。
偎在我身边,像真的害怕一样。
但是有道阴影闪过你的双眼。
现在,就是现在,小心肝儿,你带来了忍冬花儿,
甚至连你的酥胸也带着沁人的香味儿。
就在凄厉的风追杀着一群蝴蝶的时候,
我爱你,我的欢乐咬着你樱桃般的香唇。
幸亏没有让你习惯我的生活、我粗野而孤独的心灵,
我那人人都回避的名字,否则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痛苦。
你和我无数次看到了启明星一面燃烧一面亲吻着
咱俩无数次看到了曙光在咱们头上像扇面式地盘旋飞舞。
我的话像雨点般地抚摸着你,洒满了你的身躯。
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了你那闪烁珍珠光泽的玉体。
甚至我认为你是宇宙的女主人。
我要从大山上给你采来欢乐的花,那喇叭藤花,
那褐色的榛子,那装满了亲吻的野藤花篮。
我要在你身上去做
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陈黎、张芬龄 / 译
接骨木
茨维塔耶娃
接骨木淹没整个花园!
郁郁葱葱的接骨木,
比木槽上的霉层更葱绿!
葱绿,意味着初夏来临,
蔚蓝——直到天的尽头!
接骨木比我的眼睛更葱绿。
一夜之后——像罗斯托普钦的
篝火一般——从堆满接骨木的
集材场,一片红光映入眼中。
蓝天呀,任何时候,接骨木
身上的麻疹,都比你躯体上的麻疹
更鲜红——直到冬天,直到冬天!
小小的浆果,居然分化出
这些比毒药更甜蜜的颜色!
红布、火漆和地狱的
混合物,小小的珊瑚串的
闪光,血液凝结的气味。
接骨木备受摧残,备受摧残!
接骨木——淹没整个花园,
用年轻的血液,纯洁的血液,
用一串串火红的浆果的血液,——
所有血液中最快乐的血液;
夏天的血液——你的——我的。
然后呢——果实像瀑布一般悬挂,
然后呢——接骨木逐渐变黑:
和黏乎乎的、李子样的东西缠在一起。
……在像小提琴一般呻吟的篱笆门之上,
在空荡荡的屋子四周,
有一丛孤零零的接骨木。
接骨木,由于你的果实,我
丧失、丧失了理智,接骨木啊!
把草原还给红胡子,把高加索还给格鲁吉亚人,
把窗下的接骨木树丛还给——我。
能够取代艺术圣殿的
唯一这接骨木树丛……
我的祖国新来的居民!
从接骨木的果实中,
从殷红的童年梦想中,
从树木中,从单词中:
生长着眼睛吸入毒素的
接骨木……(每天夜晚——迄今如此……)
殷红、嫣红的接骨木!
接骨木的爪子抓住了整个
花园。控制着我的童年。
某种像罪孽的情欲的东西,
接骨木,在你和我之间。
我多么希望用接骨木来命名
世纪病……
1931-1935
汪剑钊 /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