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富‖我想要个女儿
州城三排十号是家童装店,店主姓岳,岳飞的岳,叫岳芸。
童装店楣上挂块喷绘牌子,书写“小宝宝童装店”。
岳芸三十五岁,有一个儿子,儿子随爸爸上学,爸爸何涛是老师能给辅导作业。何涛在新园小学教书,新园小学距州城五十里,父子俩星期天回来。回来这两天岳芸变法儿给做好吃的,父子一走岳芸吃剩饭泡干馍,胡凑合。
岳芸是川里姑娘。人本分穿衣正统,长辫子,素面素衣。见人微微一笑,有着女人贤淑娟秀的一面。
两年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变动,允许职工生二胎。星期天晚上,儿子单独睡下,岳芸趟在丈夫何涛怀里,纤手轻轻摩挲何涛胸膛,温情似火地说:“我想再要个女儿。”
何涛移开岳芸手,拧开台灯说:“不行,不要。”
岳芸噘着嘴躺到何涛胸脯上问,“为啥嘛?”
何涛说:“现在不比前几年,养一个孩子的代价太大了,从受孕期开始就得按时去医院临检,一次去几十上百块,生产时还得上医院。不去医院家里生,就上不成户口,上不成户口就上不成学,还要定期防疫打疫苗,生一个孩子一连串的麻烦事,还得花不少钱。”
岳芸不甘心,撒娇地说:“不嘛,不嘛,我就要女儿,你和儿子一走,我孤单的天天盼星期天。”
何涛推开岳芸,拧灭台灯,边躺边说:“不行,我一个人的工资,哪里能养活四口人?现在钱和树叶子一样,不顶用。”
岳芸拉何涛往身上靠,何涛翻个身。
又一个星期天夜晚,岳芸还说要女儿,何涛烦了,暴撂一句,“你个瞎猪要生,你独自承担经管,与我无关。”
岳芸拧把何涛,“我的娃,我管就我管。”
几天后,岳芸拉下店门,一个人到医院妇科,独自取了避孕环。
三天后,又是星期六,父子回家了。岳芸早早地去水产市场买来鱼虾。她听市场一帮子老妇私下说,男人吃驴肉牛鞭晚上骑马,生下的是男孩,吃鱼虾豆腐骑马生下的是女孩。不管对与错,让丈夫吃一顿,没错。
她做了鱼肉火锅,小三口品着火锅抿着稠酒。下午,岳芸给做红烧大虾,豆腐丸子、蘑菇三鲜汤端上桌,岳芸看父子俩吃相,比自己吃都香甜、酣畅。
晚上,岳芸早点安排儿子睡下,到自己卧室拧开音响,床上铺上粉红色印有绿叶红花新床单,两个双鸟大红枕头往一块拢拢,她脱去外套解开辫子秀发飘飘,温情地走到客厅正看电视的何涛跟前,柔情蜜意地说道:“累了一天,早点睡吧。”何涛盯一眼岳芸,岳芸双眼春波闪烁,长发打到腰下,腰细腿挺,臀圆胸高,性感热辣。何涛关了电视,岳芸像牵娃的手一样,把何涛带向卧室床边。
卧室内放着轻音乐,岳芸脱下衣服,千般娇媚万般情,人们都说花儿娇艳,此刻花儿跌了份失了颜色。她躺下在臀部下面垫沓卫生纸,保持一个迎合的姿态,何涛兴奋了,三下两下扒光衣服。
岳芸柔情地说:“急啥子,慢点来,有的是时间。”何涛才慢了下来。
那一夜之后,两个月岳芸没来例假。三个月她到医院妇科一查,中弹了。
何涛回家她给一说,何涛眼如铃铛,急冽冽地吼,“怪不得前段时间献殷勤,才是花里藏刀,做掉,赶快做掉。”
岳芸趴桌子上眼泪叭叭地掉,犟嘴道:“我不嘛,我不!我要生下,我要生下。”
何涛恶狠狠地说:“你生你管,我不认,也不管,养娃别靠我。”
岳芸仰着泪脸,呛着说:“你不管,我管,不靠你。”这一天不欢而散,何涛赌气提前带儿子回了学校。
此后一连三四个月何涛都没回家。岳芸按时去医院检查都是一个人去。临产时她转让了州城“小宝宝童装店”。
岳芸生孩子那天,亲戚送到医院,孩子生下医生告诉是女儿时,岳芸喜极而泣,一只手撕抓床单一只手遮着双眼,眼泪流到耳朵上。亲戚给何涛打电话,何涛撂下一句话,“我和岳芸说好的,我不管。”亲们听后面面相觑,岳芸揺摇头,示意亲们别掺合家务事。有亲戚背着岳芸车轮似的去学校劝说,何涛冷冰冰拒之千里。
一周出院时,岳芸拨通了何涛电话,理理情绪,缓缓地说:“涛,大夫让今儿出院,今是星期六,你来办出院手续,接我和娃回家。”
何涛电话中顿了顿声调空洞洞地说:“你知道现在养一个娃多难吗,娃上学老师留的作业多如山,压的我喘不匀气。我每天一下班就给儿子辅导作业,连转悠喝小酒打牌的时间都没有。说的我口干舌燥,心烦意乱,要不是我亲生的,我都想一把掐死,你呢!还一心再生一个。”
岳芸拿电话的手颤栗,一股凉气从脚底往上冐,一时无语。何涛继续说:“不是我不喜欢女儿,亲戚都说我心狠,以后孩子上学、工作生存压力特别大,娃来世上是受罪,不是享福,是父母遭孽。我意见,听说现在娃娃好送人,你打听谁要娃娃,送给人家算了。”
岳芸的心成了一锅粥,成了一个木头人,如被电击一般。
岳芸丢魂似的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沉默中眼泪无声地落下。女儿像是知道了母亲心中的扎伤,哇哇哭开了。
哭声唤醒了母爱,岳芸止住泪,无声的收拾东西,办理了出院手续。
月子期间何涛一直没有回家,夫妻俩打着冷战。
女儿慢慢地长大,会笑了、会眨眼了、会吃手了、会坐了、会翻身了、会爬了、会立了、会扒住东西挪步了,女儿细微的进步,对一个母亲来说都是天大的喜讯与喜悦,岳芸都高兴地抱出门与邻居们分享。
何涛回家,岳芸找话题分享女儿成长进步,何涛总是谈漠地躲避,一声不吭。他从末抱过正眼瞧个女儿。他和儿子回家,女儿有时不睡觉,岳芸一手抱女儿一手做饭。由于女儿是她一个人一手抱大,女儿认人。有时做饭洗葱切菜让儿子抱抱,女儿小嘴扁成豆角,恐惧的小手舞动咧嘴大哭,岳芸急得手忙脚乱。
夫妻俩的床上事由于对女儿的认识点不同,都冷漠的很,晚上睡觉背靠背。
十个月以后,女儿咿咿呀呀的的学说话。岳芸给女儿教第一个音是“爸”而不是妈。岳芸抱女儿站在何涛照片前,指着何涛照片反复的给女儿教“爸,爸,爸!”
人们来到世上开始学说话,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先学的音调是“妈”不是爸,除非是母亲早逝,母亲弃养。
孩子过周岁那天恰好是周六,何涛回家了。岳芸把女儿抱到何涛面前,指着何涛说:“何女,叫爸爸,叫爸爸!”
女儿看看何涛,纯净的眼睛眨了眨,乌溜溜眼珠子如一潭清泉,能洗净灵魂污垢似的,女儿嘴唇轻启,说出两个字,“爸,爸爸!”
何涛心颤了,女儿叫第三声时,他失智似的伸手接过女儿紧紧捂到胸口,女儿吓哭了,他不管不顾在女儿额头脸蛋啧啧地亲着,连女儿泪水一齐亲,立即万种滋味涌上心头。他哽咽着说:“我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甭哭,爸爸对不起你啊!”
岳芸也哭了,她双手捂脸,跑到卫生间扶到脸盒上呜咽不止,豆子大的泪珠落下,为了这一天她忍让多少做了多少呀。
女儿这天周岁,周岁的女儿融化了爸爸冷漠的心。
何涛提议,给亲戚打电话去酒店吃饭,他要弥补对亲们的冷谈,感谢一年来亲们对妻女的关照。
从此,何涛每星期按时回来,他一回家就伸手抱女儿。
有天庄子口有邻居见他抱女儿转,打趣地说:“何涛,你甭抱,把你女儿给我得啦。”
何涛左手撑着女儿腰,脸照着邻居说:“你想的美,我女儿这么亲,舍得给你,啍!”
“我看你女儿就不像你。”
“像谁?”
“像我!”
何涛佯装愠怒,翘起脚尖,“滚,滚远!”
邻居笑哈哈躲跑了。
王英富:人称"丹凤老王'’,60后,陕西丹凤人。擅长写小小说,文字幽默风趣,已经有500余篇文字发表各大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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