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伟大,再无他言” ——记夏伊与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音乐会之二

©️王小京

“除了伟大,再无他言”

——记夏伊与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音乐会之二

文/王舒凡

昨晚(10月13日),在音乐总监里卡尔多·夏伊的带领下,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于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为中国观众带来了第二场音乐会——马勒《a小调第六交响曲“悲剧”》。马勒的作品历来是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的保留曲目,今年的重头戏“马勒六”更是成为大家期待的焦点。

里卡尔多·夏伊于2016年成为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的音乐总监,从2017年十月中旬起,都为中国观众带来两场极具分量的音乐会,上演的曲目偏重于19、20世纪之交的作曲家,先后上演了理查·施特劳斯、斯特拉文斯基、拉威尔、拉赫玛尼诺夫的经典作品。而这次的“马勒六”一如既往地保持了超高的水准,展现出了这部玄奥的巨著。

关于马勒作品和人物的评价离不开“出色”、“艰难”、“庞大”等词汇。捷杰耶夫曾说过:“在马勒的交响曲中,你可以为自己创造一种置身于大自然的感觉,或者想象自己是一个伟大的音乐家来描绘整个宇宙。有时候你能看到日月星辰,仿佛这个世界并不是为我们所有,但是我们可以描绘它、思索它、或者心怀思维、想象力、希冀、梦想、恐惧去探寻它。”他的心灵无所归宿,灵魂在空中游荡,一切以“庞大”为特征的事物成为他的追求。他深爱着人们,爱着家庭;但无奈妻子的离去,手足和孩子的夭折,死亡于他总是挥之不去,于是他便成为了一个悲到骨子里的人。

©️王小京

创作于1903年的《第六交响曲》,索性用“Tragic”为副标题示人,后又被马勒删除。全曲共分四个乐章,长达90分钟。第一乐章成为其中的重中之重,具有绝对的统治性。全曲开头部分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强有力的引子把人们拉进了乌暗和威慑的情绪中,全员高度集中,小军鼓紧凑密集的节奏型,旋律声部的每个音头在夏伊的手势和动作中干脆准确、威风凛凛,带着强烈的权威性。在之后的充满希望和美好的柔和段落中,管乐声部奏出宛如圣咏一般的幻想,之后又极速坠落于残酷的旋律里,这也是在马勒作品中较为常见的设计。终曲前全乐队齐奏的大和弦,把悲剧性推至一个高点,鼎沸绝伦。

第二、三乐章较一、四乐章来说,具有强烈的对比性质,对不同的演奏者来说甚至会调换两乐章的顺序演奏,因此也引起过学者们的讨论。夏伊则把大调的行板作为第二乐章,这样的选择较符合古典风格。弦乐声部即使在降E大调是奏出歌唱性的旋律,但已然被蒙上了一层阴暗的小调色彩。首席小提琴的声部在整个乐队中显得细腻入微,温润深刻,这在庞大的编制面前丝毫不逊色,二乐章最终结束在各音色零零碎碎的细小乐汇中。

第三乐章为谐谑曲,各声部的音乐转接自然流畅,在全曲的气氛中独树一帜,精巧俏丽,即使是铜管声部却依然显得灵动。作品的末乐章慢慢地综合起之前出现过的动机,让人兴奋而绝望。值得一提的是乐团中七位打击乐演奏家,编制的庞大以及色彩性打击乐的使用,在错综复杂的声部中依然体现了极其精确的技巧,有条不紊地按照夏伊的要求发声,展现了指挥和乐团成员之间极高的信任。“马勒六”的结尾并非以往作品中在轰鸣结束,而是在弦乐的拨弦和小号的持续音中淡然而止,那一瞬的留白包含着所有情绪:对命运的关切、对生命的希望、宽广而博大的气息,也有精神压迫的紧张、切肤的悲哀。这便是马勒这一生近乎顽固和偏执所说出来的话。

©️王小京

一曲完毕,在演奏员的身上很难捕捉到疲惫的影子,夏伊绝对的控场实力和与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的亲密配合,给观众带来一场庞大的审美餍足。

在“世纪末”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造就了一批具有高超创作技法音乐家,他们把人们最为细微的情愫带进作品,秋毫之末尽显伟大。在百年后的今天,由这样一支超水准的乐团演绎,将作品内在的火力、恒久的韧性展露无遗,除了用伟大形容之外,似乎其他话语已不足言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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