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游徽州55:歙县向坑
只知道汪立武同学是绵溪的,听说我在做图游徽州专题,他就极力推荐我去他老家向坑看看,说随时准备带路。
向坑又叫向丰,可能是缘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高级社时社员对于向往吧。
我走了这么多村,向坑的传说故事是最全面的,要感谢这村一个叫汪正宏的后生,他根据村里老人的讲述收集整理成文,省了我不少精力。我就跑村里拍拍拍,就回来了,然后告诉汪立武,向坑我已经去过了。
向坑村人以姓汪为主, “赣州刺史迁向坑,向坑汪氏珙公始也。”七十七世赣州刺史字德玉之四子文志(七十八世)初入向坑,为汪氏始祖。
“向坑人活络”是有说法的。歙县城北汪满祠原有汪华墓地,过去向坑每年都有汪氏族人到该墓地挂纸。墓前有大殿,还有可容纳几百人吃饭的餐厅。向坑前去祭祀的人很有诚心善心,每次喝完僧粥无需僧人服侍,主动收拾碗筷,擦桌扫地。所以僧人和众多香客都称赞:“向坑活络。”所以这里各路人才辈出。
他们秉承“卖田卖地,卖不来手艺。”向坑历来工匠辈出。砖木石雕,裁缝油漆,一应俱全。近代江灶伍砖雕、汪金本木雕等出名,石工汪荣智等参加过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建设。汪春水从普通工人锻炼成出色的工程师,进驻坦桑尼亚支援铁路建设。汪恩怀也从普通工人成长为黟县工业局长。上世纪80年代初,向丰建筑服务站获批在屯溪成立,集多种手艺人才几百人,在黄山市多项大小工程中留下了不灭的脚印。
向坑村除了“手艺多”,还有“教书先生多”。解放前后,向坑有二三十名先生在周围乡村教私塾,汪沛然、汪翠山等把毕生奉献给了教育事业。新中国成立后,该村经大中院校培训的毕业生从事教育工作的数十人。除了“教书先生多”,向坑医生、护士也甚多。上世纪三十年代,我村汪受天获优等医学学士位,数十里范围内有疑难病症的都前来求医。
向坑村有一外号叫“向坑洞”。传说向坑村口两山夹一坞,古代进村道路必经坞间一天然洞穴。无论大人小孩,穷人富人,凡经过这一洞者,洞顶会有自然滴下一滴水到其头上。疾跑无一漏滴,立等多待不添,老少无欺,平等相待。一年,有个地理先生身穿烂布衣进了向坑,看见向坑村男丁很少,因为这里男人成年后大都要到汴梁城去做生意了。留守妇女深感凄漠。那地理先生则出一语:“打掉向坑洞,陷倒汴梁城。”经此人指点,向坑人就寻找黑狗黑猫。但“歙县无黑猫,江南无黑狗”,村民好不容易才从外地弄来了黑猫黑狗。地理先生让村民将黑猫黑狗在“向坑洞”内宰杀。随着狗猫鲜血溅起,“向坑洞”便消失了。恰时,汴梁城就遭到了塌陷之灾。观音菩萨预知此事,急变术一老翁背一姑娘,从汴梁城西门向东门外逃去,那姑娘不断哭喊“救命”。沿街有旁观看热闹者,也有紧跟追赶“凶犯”抢救姑娘的人。追到东门,眼看“凶犯”将被擒拿,瞬间“凶犯”和姑娘都不见了。这就是在“向坑洞”消失的一刹那,天昏地暗,大雨倾盆,汴梁城下陷成湖,只是那些见义勇为者逃过一劫。
传说,十七岁的朱元璋曾托钵流浪到过歙县。一次,他从坑口乌龙坑上山,来到漳岭山漳岭寺。他刚到寺前,顿时山摇地动,这下土地神被惊动,深感来人非凡,而此地风水龙脉见尾不见首,承受不起此高人,即令寺院主持谢绝朱元璋停留。朱元璋不畏艰辛,翻山到了向坑村毛竹山山顶。此时夜幕降临,已习惯风餐露宿的朱元璋搬了些石头,搭成简易的山舍,吃了些野果即入睡。不多时,他被阵阵雀声闹醒,随口说:“此地夜晚也有只能蹦不能走的麻雀叫唤,这不叫‘麻雀山’!”原来,同样是土地神知道此处承受不起这位高人,即让麻雀催促他尽早离开。毛竹山因此得名“麻雀山”。其石舍门口有一方土地至今寸草不生,传说是朱元璋早起时滑了一跤,此地植被遭破坏之故;也有传说是因他在此处撒尿所致。该石舍至今踪迹尚存,这里夏日无蚊虫叮咬,冬天地气温暖如春。传说,朱元璋离开麻雀山后,即上了向坑北山顶的大天寺。
大天寺原有一位主持名尚洪,其修寺讲学,弟子众多,吃斋念佛,致力成就道业。他修行造诣甚高,外出做法事也自带炊具粮菜,从不沾荤。圆寂近时,他嘱众弟子:“我佛在心中,静坐七七四十九天即可成佛,望将我肉身留于寺中。”言毕闭目盘膝而坐,不吃不喝。但静坐至四十八天,一巨大蟒突然从梁上向他蹿来,声响巨大,但他无动于衷。那蛇绕到尚洪背上咬了一口,他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身子,终修成正未果。其尸肉腐烂,众僧将其骨置于寺堂大瓷缸中并封盖保存。其“活佛”因“文革”遭破坏,而其大瓷缸至今仍在民间保存。
其后,余老三是大天寺西院主持,为向坑近代人所熟悉。他修行悟道,武功过人,慈悲度众,弘化一生。向坑北山数十亩地原属大天寺所有,每年秋收后向坑承租人即担粮到寺交租。余老三热情接待,提供饭食。余老三主持之时,一位名称详师的僧人驻大天寺。解放前后,向坑村民汪叙森因家破人亡被逼上了大天寺,详师安排他看管寺院。汪叙森的曾侄汪永法(现年67岁)8岁亡父后也曾由叔公收留于寺中。汪永法至今仍能回忆起大天寺大殿朱红大漆抱柱,六脚的案桌、精致的木鱼的情景,和水筒担水、火烤野果、林间挖笋等生活片段。1962年,汪叙森病危,被抬回向坑后去世。大天寺因火灾及文革破坏,至今面貌全非。但大天寺历经鼎盛与衰落的历史进程,承载着内容丰赡的历史文化信息,至今流传着许多神奇的故事。
向坑村西北山上和漳岭山村土地交界处,有一地叫“三眼井”。 “三眼井”地理特殊,可见卞县之水汇径,属龙水宝地,很早就有寺院建筑,而且六县香客不断,香火异常兴旺。传说该寺末期,有多名美女香客进殿后接连失踪,民即报官府。官府派员暗访,终发现有美女香客在佛前祭拜时,被暗设机关击中即跌落井下。三口井的井下建筑宽敞,房室间间,被陷下的美女一个个被邪念僧人霸占。官府精心策划,通知寺院代收购大量木柴,堆其寺院四周,待官府派人起运。木柴堆毕,官府派人夜晚点火烧柴,寺院在大火中荡然无存,寺内大多数僧人被烧死,少数逃出去上了大天寺。现今地里的“三眼井”遗迹尚存,井内的秘密待人进一步揭开。
向坑村口有一座拱桥叫石狮桥。传说桥边原有一对石狮,以前是嘴朝本地集镇深渡,尾朝向坑。意味着“吃深渡,拉(排泄)向坑。”那时向坑人丁兴旺,经济繁荣,远近闻名,超过名镇深渡。一天,有一屠夫半夜从邻村杀完猪回村,到石狮桥看见桥头田里有一对猛兽正在舞打追嬉。惊吓之时,拔出杀猪刀一把,用力投掷而去。其一狮种刀,跌入坑中;另一狮受惊吓停在田边。但两狮定位均发生了变化:狮嘴朝向坑,尾朝深渡了。此后向坑被“吃”走上穷路,深渡因受“拉”肥日渐富裕。
距石狮桥不远,就是向坑观音堂。其神鹿香炉的故事流传至今。一年,邻村洪济田里经常发现有动物黑夜去吃麦苗。一天晚上,村民联合追赶,追到向坑观音堂口,其动物不见了,走进观音堂,看见案上有一香炉。该香炉鹿的形状,而其口中正含着新鲜的麦叶。追赶的村民愤怒地将鹿香炉摔于地上,它竟变成了一滩血。所以人们称其为“神鹿”。观音堂道士郑无照武力非凡,后继道士“文革”前未断道场活动。每次产金活动,方圆百里妇女前来参拜,并捐米豆和灯油,都冲着观音堂之神灵而来。
传说古代有个名叫罗隐的秀才,以乞丐身份游历江淮各地。一天,罗秀才来到向坑村,乞讨到一油坊。油坊榨工师傅刚吃完主人带来的午饭。带料来加工的主人见来者衣衫褴褛,很是可怜,便将饭篓里仅剩的一碗粟米饭递给罗秀才,而主人的娃盯着碗里的饭,又饿有馋。罗秀才吃着难咽的饭菜,便问:“你们村为什么多见苞芦粟米,难见大米?”,主人回答:“我们山多平地少,只有极少田可中水稻。”罗秀才眨眨眼,然后抬头望望群山,说:“只只山坞都有水,只只山坞都有田!”罗秀才挥筷一指点,向坑各山坞出现了层层梯田,土肥水足,向坑人山坞田也种上了水稻。
罗秀才吃完饭,看见一群群蚂蚁在油榨里搬食。喷香的粉料和油枯,引来千军万马的抢劫。罗秀才心感不平,对蚂蚁说:“农民长年辛苦吃不上多少油,你们竟然要来抢,快快回去!”话音刚落,蚂蚁们即空手而归。从此到现在,虽然蚂蚁几乎无处不有,唯独油坊里不见蚂蚁踪影。
油坊里堆放着农民带来等待加工的桐子、芝麻、菜籽和黄豆,打油师傅用油撞撞击扦头发出吃力的喊号声,从榨槽中流出的油却欲滴不滴,主人暗暗祈求好的出油率。罗秀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面对木榨喃喃自语:“大(指桐子)有油,小(指芝麻、菜籽)有油,不大不小(指黄豆)没有油,慢慢打慢慢流。”罗秀才的谶言,似乎预言了各种油料的出油率。
(本文摘录汪正宏的向坑的岁月与村梦)
《记向坑溪上残雪》
20190409
残墙一截晒瘦雪,
陈砖半壁溪上垂。
白发犹忆千秋事,
青阶步高万人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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