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人生的最后时光——哥哥嫂子，是你们给了我足够的尊严！
文：蒋洁茹
图：来自网络
去年，我曾投稿给自留地五次，录用了一篇。自留地的文章我几乎每天必看。这段时间因为疾病，我已经有四个月没来这里逛逛了，对我而言，今年是刻骨铭心的一年。
我叫陈洁茹，1978年生人，来自丰县首羡镇的乡村，嫁到鱼台县王庙镇，最初我跟老公在上海跑车，但自从2009年，小女儿出生后，不得不回到老家带两个孩子。
后来两个孩子相继读书，我就成了一名幸福其实的家庭主妇。在空闲的时候，种地养鸡养鸭，高中文化的我，也偶尔写点文字。
2016年4月16日，老公的货车在嘉兴出口，和他一起的司机不知是因为车速太快，还是因为过于疲乏，他的车翻下了高速的护栏，当我和公公婆婆赶到医院时，老公已经躺在了太平间里。
过了一段时间，交警认定，那位受伤的驾驶员为无证驾驶，没有赔偿。
我和老公是非常相爱的，他走后，我时常怀念过去的云烟，像回味一场好梦，却被噩梦惊醒一样。
好在老公当时也给家里留下了一些存款，还勉强让我们娘仨度日。如今，大女儿读大二了。两个孩子知道我的难处，都很听话懂事。
老公不在的日子，我和婆婆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她经常给别人说，她儿子的死，是我克死的，这个咒诅，压在我心头很多年，让我有苦说不出。
没办法，我只好在老公去世后的第二个年头，搬出家中，在鱼台租了间便宜的小房子。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大女儿说，将来她大学毕业，就留在济宁工作，到时买了房子，就接我到城里享福，我期待着，也向往着。
今年5月，我因身上奇痒无比，我以为是皮肤病，就去药房配了一些药膏涂抹，谁知一个月也没见好转，就只好去济宁市第一人民医院检查，但结果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医生说我患了胰腺癌。
后来就开始住院，并按照院方的建议，动了大手术，整整10个小时，差点进ICU，术后的痛苦真是苦不堪言，一天至少要20多次大便。我不敢告诉孩子们，也没有告诉父母哥哥和嫂子，就让医院帮忙找个了护工，一周下来，护工也不耐烦了。
当时，幸好我碰到了好医生，一位是主治医师，姓黄，一个是实习的医生，姓刘，是个女孩。他们非常同情我，不管多忙，每天都到病房来看我好几次，住院十天左右的时候，我便秘比较严重，刘医生就拿开塞露给我肛门里通大便，那一刻真的好感动啊，谁能可以这样对待病人，估计自己的亲人都无法做到。
住院了一个月，化疗后疯狂脱发，轻轻一摸就大把掉下来，我的心理落差太大了。同病房的一个病友同样也是来自农村，她是汶上县的，和我一样，患的也是胰腺癌，治疗了一段时间，家里的经济难以为继，就选择了出院。
医生对我说，她这样出院，凶多吉少。
化疗期间那是个折磨人的一段岁月，后来又做了四次小化疗，化疗带来的恶心、呕吐、血小板低、白细胞低各种的症状，令我痛苦不堪。另外，我带来的钱，也差不多用光了。
我想，如果到时人财两空，两个孩子怎么办？于是，我和那位病友一样，也离开了医院。
出院后的第四天，我回到了娘家，给父母说了我的一切，我希望在我死后，哥哥和嫂子能够照顾一下我的女儿。
哥哥和嫂子在鱼台一家面粉厂上班，知道我向他们隐瞒了患重病的事，哥哥特别生气，接连说了六七次：“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哥哥听说我放弃治疗时，坚定地说：“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听你的，一定要化疗！”嫂子也在一旁说：“姐姐，你不能那么消极，得癌症治好的人，也有不少，再者，孩子们也需要你呀！”
然后，嫂子让我和小女儿搬进他们租住的房子里，这样便于照顾。
最初为了我，嫂子几乎放弃了她的工作，每次到济宁去看病，哥哥都是用电瓶三轮车把我和嫂子送到鱼台汽车站，然后嫂子再陪着我去济宁医院。
一个月下来，病情好转的迹象并不明显，而我家中的钱，都不够给女儿交学费了。我不想拿没有确知的未来做赌注，真的打算放弃了。
我把心中的顾虑告诉给了哥哥。哥哥说：“钱方面的事你一点也不用担心，以后的钱我负责，我们不在济宁看了，去济南好点的医院！“我知道哥哥的情况，他和嫂子每月的收入也不高，家里同样也有一个读大学的侄子。看着哥哥坚毅的目光，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其实，哥哥最初是想在鱼台按揭买套房子的，但为了我的病，哥哥和嫂子决定先不考虑了，从9月16日起，嫂子辞职跟着我去了济南肿瘤医院治疗。
哥哥每周都会来济南一趟，看看我的状态，并不时说一些激烈我的话。看着哥哥瘦弱不堪的样子，我实在于心不忍，自己的病能否看好，还是个未知数，我真的不愿意哥哥和嫂子他们，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哥哥每次前来，都会带一些老家的土鸡蛋和母亲炖好的土鸡，有时，看着嫂子疲倦的神态，我会对嫂子说：“我活着，只会连累你们，不知道能否活到过年，还不如早点死掉算了！”
嫂子则告诉我：“我们累点苦点没啥，这都是暂时的，等以后你身体康复了，再挣钱加倍还我们！”嫂子没读过几年书，也不太会表达，但她那诚挚的话语，却像一根拐杖一样，使我几欲绝望的心情，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搀扶。
在济南治疗的过程中，嫂子每天都想方设法地给我增加营养。帮我倒小便，在我吐地一踏糊涂时，给她拿水拍背。说真的，我摊上这样的嫂子，是我今生的福气。
有一次，一个章丘刁镇的病友说：“你有这样的姐姐可幸福。她自己在外面就吃馒头和咸菜，却把好吃的全部留给你。”闻听，我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我轻轻地回复着：“是啊，我姐姐最疼我了！”
这个周一。和女儿在视频中闲聊，女儿说：“妈，你知道吗，这几个月，舅舅都转给了我1500元，让我当生活费！我知道家里人赚钱都不容易，今年一直在勤工俭学！”我的眼睛又湿润了，心被狠狠地揪住了，酸酸的，也甜甜的……
沉痛地回忆，苟且地生存，空荡荡地展望，再落下轻飘飘的步伐。但这些负面的情绪，因为哥哥嫂子的爱，都悄悄被融化。
人生如果可以重来吗？我要学会坚强。我要感谢我的哥哥和嫂子的关心和扶持，在我人生的最后的日子里，可以活得这么有尊严，可是我心里真的觉得对不起他们，将来我拿什么回馈。
每次想着两个孩子，我就会变得满有信心，我多活一天，女儿就是有妈妈的孩子。带着这个信念我做了个基因突变检查，医生说，后续再吃些靶向药，估计情况会比较乐观。
希望眼下的难处，让我有力量承受，希望自己能打破癌症的“魔咒”，多活些日子，真的像哥哥和嫂子描述的那样，出去上班赚钱，还账，养家，养孩子，报答哥嫂的恩情，将来享女儿的福！
或许也有一种可能，我活不到春节，但我相信这些文字和这些温暖，将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