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佛亦道话嵫山
亦佛亦道话嵫山
孔德河
山,多以其地理位置或特点命名,或以其形状命名,有的以传说故事命名,兖州的嵫阳山是以地理特点命名的。
嵫阳山简称嵫山,嵫,由山和兹字组成,山是指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且又高起地面的部分,兹字籍草之名,指草木多益。兹字在汉代以前与滋字通,所以同样有滋润、滋生、滋长的含义,且呈向阳之势,说明嵫阳山及其周围自古以来就是滋养万物生命,宜于人居的地方。
嵫阳山是兖州境内唯一的山,方圆数十里皆为平原沃野。“物以稀为贵”,嵫阳山自然成为了周围人们向往的地方。成为了兖州的“宠儿”,因此人们也赋予了嵫阳山许多这样那样的传说,山下翟村的一位老人就讲过一段嵫阳山形成的故事。
老人说,很久很久以前兖州并没有山,城西全是大片平原,土地肥沃,雨水充足,气候宜人,庄稼连年丰收,聚集了众多的百姓,形成了一个个村庄,人们辛勤耕作,家家户户都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有一年庄稼正要成熟的时候,夜里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一会儿,风停了,雨住了,待天明到地里一看尚未成熟的庄稼全完了,一片片倒伏在地,眼看丰收在望,一下变的颗粒无收,百姓们一年的指望落空了,家家苦不堪言,只能以野菜度日。
谁知后来一季季的庄稼又是如此,虽然辛勤耕种,到时候还是被狂风暴雨折腾的颗粒无收,大家不知道得罪了何方神圣,遭此报复,没办法只好背井离乡四处讨饭为生,有的人家迁往他乡,重建家园。
有一天来了一位老道长,看到这片无边无际的良田沃土十分高兴,再看看破烂不堪的村庄和饥饿中的百姓又十分不解,听村民诉说原因后感到很是蹊跷,老道长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四处察看异情,决心为民除害。
兖州城西十五里有条杨家河,河西有个郭家楼村,靠近郭家楼村的河湾里有个千年不干,深不见底的大水潭,人称郭家潭。潭里鱼虾成群,大小龟鳖无数,有不少已经修炼成精,老道长发现,这里妖气很重,有可能就是这里的龟精们作怪兴风作浪,于是老道长要求老龟上岸,询问情况,不料老龟们都置之不理,欲想施展法术惩治他们又怕激怒他们更加作恶,很是为难。
正在老道长与百姓们无奈之际,大路上来了一位年过半百的高僧,与道长见过礼之后,道长细说了可能是龟精兴风作浪危害百姓的情况,高僧听后微笑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愿与道长共同为民除害。说完便与道长来到潭边,双手合十,对潭里不知念了几句什么,几只龟精果然浮出水面没等高僧询问一只老龟又气愤又委屈地说:“我们在这里生活多年,一直与村民们相安无事,只因两年前一只修行千年的龟被附近村民捉杀,为报此仇,所以才呼风唤雨破坏了这一带的庄稼。”高僧听后劝解说,残害生灵实不应该,我让他们给你们道歉,你们也不应糟蹋五谷,危难众百姓,望仙家宽怀大度,以百姓生计为重,既往不咎。看在高僧的面上,老龟精深知高僧的修行只得勉强答应,高僧老道也看到了他们那怒气未消的样子,很不放心。
很快又到了庄稼即将成熟的季节,一天夜里那只一心为龟弟报仇的老龟果然从郭家潭里爬出来,准备制造事端,往西爬没多远,正被在此守候的高僧和老道发现,只见高僧轻轻一跳,稳稳当当坐在了老龟的头上,老龟的头不能动了,老道长也一个箭步结结实实坐在了老龟的尾巴上,老龟的尾巴也不能动了,老龟精只得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他们三个僵持在那儿,两个时辰过去了渐渐天明了,老龟精做这种暗事见不得太阳从此变成了山体,变成了石头,高僧和老道也都坐化成石,坐在龟头上的高僧成为了西山头,坐在龟尾巴上的老道成为了东山头,两山头之间的山岗,就是龟背,呈向阳之势,从此这附近的百姓又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家家安居乐业。山上杂草丛生,树木茂盛,百姓们就把这座山叫嵫阳山了。所以嵫阳山是一座能保风调雨顺、四季平安的龟山、灵山。
说来也巧,若干年后,老道长坐化成石的东山头建起了一座道教圣观太元观,这不正是纪念当年那位老道长的吗?高僧坐化成石的西山头也建起了一座佛家寺院洪佛寺,这不正是纪念当年那位高僧的吗?
嵫阳山小巧玲珑,两山头近在咫尺,却建有一观一寺,这使得嵫阳山更有灵气,更加秀美,说明了佛道两教在兖州的兴盛。
东山上的太元观原名太玄观,初建于元大德六年(1302),玄为玄武,指龟与蛇合成的灵物,最初被奉为北方的神,后被传为道教始祖真武大帝的前身。至清朝康熙(玄烨)称帝后,天下为避玄字,太玄观故改称太元观。该观坐北朝南,观门巍峨高大,甚有气势,门内并排建有两座大殿,东大殿是玄帝殿,供奉真武玄天大帝像,西大殿是山神殿供奉嵫山神像,北宋时真宗皇帝东巡驻跸嵫山,夜里梦见了山神在为马治病,醒后马果愈,于是龙颜大悦,封嵫山神为“昭烈惠应侯”,此后名声大振,继而成为了百姓们求雨消灾的地方。此两殿后是关圣殿,供奉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再往后是玉皇殿,供奉玉皇大帝,这是道教中最高的神。以上四殿是太元观最雄伟壮观的殿堂,一年四季享有香火。
然而香火最旺的还要数关圣殿西侧的观音殿,亦称观音娘娘殿,有为人间送子的职责,殿内正中塑有观音娘娘像,面带微笑,端坐在莲花台上,怀抱婴儿,下有百子环绕,前来求子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烧香叩头十分虔诚。观音殿西还有两处院落,一处是道观人员的起居场所,一处是太元观的经堂,不仅藏有大量经卷字画,也是修行者诵经悟道的地方。
嵫山太元观规模之大,邻近各县少有。
西山坡上的寺庙原为建于元朝至元年间的洪佛寺,历经战乱,年久失修逐渐倾废,后由山前洪佛寺村郑姓大户重建,重建后为取吉利,改称洪福寺,至清后期又倒塌无余,民国初年又由一位洪恕和尚四处化缘筹资重建。殿堂威严肃穆,院内环境幽雅,大殿供奉佛主释迦牟尼,两侧分别为四尊菩萨,塑像端庄慈悲,生动逼真,前来祈福消灾者,许愿还愿者人来人往,出出进进,殿堂里木鱼声诵经声不绝于耳,佛案上香火不断,红烛长明。寺院内有大钟一口,钟声响起浑厚悠远,余音在山间久久回荡,不论僧人与道家皆以钟声起居行事,方圆十几里的村民也以钟声计时,就连林间飞鸟也闻钟声飞进飞出。
嵫山小巧玲珑,两座山峰近在咫尺,东山的道观与西山的佛寺比邻相对,互映互衬,互唤互应,显示了这座玲珑秀山的融洽和谐,包容大度。
同样宏伟的庙宇,同样辉煌的殿堂,传出不同的诵经声同样的悦耳悠扬。
同样是香烟缭绕,同样是烛光灿灿,不同的供奉却同样在满足人们各自的心愿。同样为强身健体,同样是中华武功,他们的一招一式一静一动看似有别,实则异曲同工。
虽然各自的信仰不同,他们之间并未发生过分歧,虽然对世事的认知有异,但并未影响他们共存共荣,东山黄冠与西山僧人常常相遇于山前峰后,潭边树下,远则招手致意,近则相互施礼,一边是作揖打拱,一边是双手合十,且笑容可掬,那互尊互敬的友善场面多么感人啊。闲暇时日,或同登嵫山峰巅,看云卷云舒感悟天地之大,或携手信步于松柏茂草之间,听虫声鸟鸣,看花开花落,欣赏自然之美。亦或共品一壶香茗谈佛论道,议经辩理,佛家讲生死轮回,道家讲长生不老。茶余饭后兴趣所致也间或摆一次楚河汉界。
数百年来,佛与道在嵫山交融影响,和谐相处,不仅繁荣了嵫山,神化了嵫山,使嵫山成为了参禅悟道、修身养性的人间仙境,也成为了人们精神寄托的场所。想当年多少人在佛祖面前木鱼声中双膝跪拜祈福请安之后,又匆匆迈进道观或求观音赐子,或保风调雨顺,皆能如愿以偿,满意而归,嵫阳山成为了慰藉人们心灵的家园。
据嵫山附近的徐铭绅先生说,太元观的道士属于道教的全真龙门派,观里常住十余人,清道光年间后,以翟巽修、彭本瑞、马合新、苏圆松、杨教礼、吴教斌、孙元杰、孙永德等先后为住持。在道行、修养、贡献方面翟巽修、彭本瑞两人较为突出,曾整修庙堂,扩增祭田,均寿至九十余岁。杜心广先生也多次对此山寻访得知,太元观最后一位道人叫高志义曾习铁弹子功,也略通医术,是吴教斌的徒弟吴明秀的师侄,于2014年10月去世。在民国年间吴教斌道长曾被邀请到北京参加道教会议,他的徒弟吴明秀建国前也去了北京白云观,上世纪八十年代吴明秀带领国家道教协会会长等一行数人驱车来嵫山参观太元观,这是他生活学习过的地方,来到一看令他大吃一惊,不仅太元观建筑群荡然无存,太元观所在的嵫山东峰也被炸平采石了,参观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吴明秀更是气愤难忍,心如刀绞,当场捶胸顿足地号啕大哭起来。
然而道长的哭声并没有把开山采石的“英雄们”惊醒,被夷为平地的东峰很快又变成了数十米的深坑,接着又进军西峰。
多么的悲哀!多么的愚昧!多么的残忍!
但是我们又不能完全怪罪这些“英雄”,因为这个时代是“英雄辈出”的时代,是“英雄创造奇迹”的时代,早在1953年9月,他们就作出了拆除兖州六百年古城墙的壮举,继而拆除文庙等,直至浩劫中拆除范氏牌坊,天主教堂等。
好在嵫山是一座有修行的龟山,是一座亦佛亦道的灵山,她的根基还在,灵气还在。幸运的是对嵫阳山情有独钟的还大有人在。嵫阳山生态文化有限公司成立了,他们胸怀大志,高瞻远瞩,不舍这块宝地,终于以大气魄、大手笔,让这座灵山秀山绝处逢生,不久将以崭新的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这项千秋伟业自然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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