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鸡毛”的中年

文:毛绍科

图:来自网络

夜里十二点了,我还没一点睡意,外面很冷很黑,钻机还在嚎叫。我一遍遍回忆着这几天的生活流水:十四号回家,睡三个小时,十五号到焦作,当晚赶到医院侍候老娘,一夜没睡,十六号,眯了一会,十七号起早赶工地上班,当晚睡了美美一觉,今天十八号,失眠。写到这,想起了当年的那篇爆文《狗日的中年》中的一句“狗日的现实”。

中年很深沉,但也很狼狈。

今天在手机远程监控App上看我们家的牛,发现牛把草车拱翻了,正要给媳妇儿打电话,她打过来了,说她今天很可笑,给牛喂了一半草,去串门烤火了,结果把牛给忘了,一边说一边咯咯咯地笑,这笑声她好久没舍得这样纯真过了。是的,中年也该忘记一些东西。

因为我在外打工,空闲时间很少重叠,与她聊的机会不多,今天我们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高兴的,难过的,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最后聊到天冷了,我看着她穿的棉衣都好几年了,不暖和了,想给她买身衣服,可她说有衣服,再三叮嘱我不要买,她有没有我真不知道,我索性冒着挨批的风险下了单。

我常常看到或听到这句话: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大凡经典的作品,都来自生活,能感慨“是曲中人”的人,他的现实生活已进入作品的角色,有了一定的阅历,人生也有了一定的厚度。

1991年读《平凡的世界》,常常自诩为孙少平,最后发现还不如田润生,起码他敢于追求,敢于担当。我在三十岁左右,事业一事无成,不甘心败给现实,心里烦躁不安,不断和媳妇搞内战。

那是1998年冬天,我们不知为啥闹矛盾,她在门外哭了一两个小时,尽管我一直纠结是不是认个错,终究没有低头。如今想想自己当时孬种的样子,好恨!!

我曾嗤笑过骆驼祥子,可后来也活成了骆驼祥子,曾鄙视孔乙己,可如今打工之余,偶也舞文弄墨,被别人笑话时,总会拿出一套为自己辩护的话来。如今还在内心暗示自己没孔乙己的迂腐和寒酸,只是安慰自己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灵魂罢了。后来为了“提高”自己的修养,干脆沉默,“沉默是金”嘛!

我的生活圈里大都是同龄人,有时约定好的事,到时候就没下文了,我不怪她,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们都很忙,或许忘了,或许有了比这更重要的事。

三年前,和朋友说好春节后去山西玩,可春节后一直没消息,我也天天忙,没太在意,时间长了,闲下来想起打电话问一下吧,一问,他正躺在医院,于是,赶紧跑去探望。当时幸亏电话里没埋怨他,否则该是多么尴尬?

十几年前,在新疆,一个人欠我一些钱,在大街上见了他几次,一直说给,也一直没给,最后干脆追到他家里。一看他一个老母亲又聋又瞎,一个二十多岁瘫痪的儿子卧在床上,看见我口水流好长,朝我嘻嘻嘻得笑。我对那个人说,钱我不会再要了,你啥时有啥时给,幸亏他欠的不多,也就百十块而已。

这就是中年人的生活,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你不想面对也得去面对。有些太在意,会让你产生一种欲哭无泪的感受。我们内心总是会渴望这个世界对我们好一点,身边的人能够简单一点,但这不现实,还是好好把握自己比较靠谱。

脑子一片混乱,本来今晚想完成那篇《红薯情结》,可迷迷糊糊溜到这,我的生活常常这样乱了章节,好像迷路的游魂一样,漫无目的。

我奇怪自己的“鸿鹄之志”怎么不知不觉弄丢了,最终也没想出个一二三,与同龄人说这个话题,大都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一句“别提了”而作罢。有时儿子做些很执着的事,我总是以为那是幼稚,以过来人的姿态说些世态炎凉的话说教一番,后来想想,没有迷茫的青春是不完整的,不想给他的青春增删什么。

踏着追求和梦想走进了如今一地鸡毛的生活,晚上常常失眠,把忧伤塞进一根根烟里,点燃,抽掉,把痛苦装进下班后的馒头里,狼吞虎咽,吃掉。

我常常痛恨自己的大脑,思考些什么社会、人生,人到中年,也只有日子了,应是吃睡干,哪来那么多广度的东西,想多了,记忆力开始下降,视力减退,突然觉得好挫败和失落!

中年人的生活,都是一地鸡毛,好的坏的都要接纳,深沉杂乱是生活最浓的底色。不过你的一地鸡毛存在于你的生活中,别人的一地鸡毛存在于别人的生活中拧巴拧巴,整理整理,将生活和工作上的鸡毛扎成了两把漂亮的鸡毛掸子,浮浮内心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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