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新冠疫苗之争即将落幕：核酸疫苗为何一骑绝尘？
疫苗无疑是新冠疫情的终局之战。
当地时间12月17日，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将把莫德纳（Moderna）疫苗数据提交给一个独立的顾问委员会，该委员会将于周四就是否建议政府授权进行投票。早些时候，FDA已经公布了该疫苗临床试验安全性和有效性的相关文件。数据显示，这款疫苗在一项3万人临床试验中的有效率为94.1%。
与辉瑞的疫苗类似，莫德纳疫苗同样为mRNA疫苗（也被通俗称为核酸疫苗）。《华尔街日报》报道称，FDA预计将在本周五（18日）授权紧急使用莫德纳疫苗，该疫苗可能于本周末发货，下周初开始接种。
此前的12月8日，英国一位90岁女性成为世界上第一位临床试验之外正式接种辉瑞疫苗的人。11日，辉瑞疫苗得到美国紧急使用授权，被允许用于16岁及以上人群。14日，美国启动新冠疫苗接种，纽约长岛犹太医疗中心重症监护室一名护士最先接种了辉瑞疫苗。
除了辉瑞和莫德纳的疫苗，英国制药公司阿斯利康与牛津大学合作开发的腺病毒载体疫苗有效性为70%，如果更改疫苗剂量则可以提高到90%。
至少从数据看来，mRNA疫苗在这次全球新冠疫苗竞赛中表现突出，那么能不能下结论该路线疫苗已经夺魁了呢？此疫之后，全球疫苗格局又将如何走向？
当地时间2020年12月9日，英国英格兰特鲁罗，英国监管机构批准德国生物新技术公司与美国辉瑞制药有限公司合作研发的新冠疫苗投入使用，很多民众都接种了疫苗。图片：CFP
莫德纳疫苗“高度有效”
FDA的评估证实了莫德纳此前披露的结论。这项3万人受试的试验里，有196人感染新冠肺炎，其中185人属于安慰剂组（对照组），只有11人是疫苗接种组（实验组）。也就是这款疫苗有效性为94.1%（174/185），且对不同年龄组、性别、种族均有效，对有相关基础病的受试者同样有效。
该疫苗在年轻人群体中更有效，而在65岁以上人群的效果较差，有效率为86.4%。
一个瞩目的数据是，安慰剂组中出现30例重症病例，而疫苗接种组中没有重症病例。
从FDA发布的数据看，莫德纳疫苗最常见的副作用是疲劳和肌肉疼痛。数据显示，试验报告了4例贝尔氏麻痹，其中3例是疫苗接种组，1例来自安慰剂组。贝尔氏麻痹是一种原因不明的单侧面神经麻痹，会发生一侧眼睛不能闭合的暂时性面瘫。辉瑞疫苗接种者中也出现了4例贝尔氏麻痹患者。这种疾病在人群中的年发病率是万分之1-5，也就是说，两种疫苗试验中的发病率都在正常范围内。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份多达54页的报告中，FDA还展示了新的数据，即这款疫苗接种第一剂后即可降低无症状感染率。这就意味着该疫苗可以遏制病毒的人际传播。
当地时间2020年12月14日，美国纽约，纽约州14日开始首批新冠疫苗的接种工作，护士桑德拉·林赛成为首位接种疫苗的纽约客。图片：CFP
mRNA疫苗，不仅仅是夺魁
迄今为止，经过第三方独立委员会公布结论的只有来自莫德纳和辉瑞公司的 mRNA 疫苗，而阿斯利康与牛津大学合作开发的疫苗为了平息外界对其功效数据的质疑，还需要进行针对半剂量的额外全球试验。 mRNA 疫苗在全球超过200种疫苗竞赛中脱颖而出，是否说明该技术路线引领时代了呢？
mRNA又称信使核糖核酸，mRNA疫苗引入编码抗原的mRNA，以脂质纳米颗粒封装，进入细胞后利用宿主细胞的核糖体来合成抗原，可针对新冠病毒的刺突蛋白发挥作用。与费时费力的传统疫苗研发相比，mRNA疫苗无需拿到病毒株，而只需要病毒的基因序列，并且疫苗生产也无需细胞培养，生产过程简单。
最让人震惊的是mRNA疫苗研发的闪电速度。以莫德纳疫苗为例，自 1 月11日中国科学家公布新冠病毒序列，两天后，该公司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就完成了疫苗序列的设计。到 2 月 7 日，该公司即生产出第一批疫苗临床试验样本。3 月 16 日，这款疫苗正式进入人体临床试验。
从获得新冠病毒序列到设计用于临床试验疫苗，仅仅用了2个月时间；到11月30日得到Ⅲ期临床结论，仅仅用了不到11个月。
原北京协和医学院教授、从事免疫治疗药物研发的王晨光博士告诉全现在，此次疫苗竞赛中，mRNA疫苗不仅仅是夺魁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它彻底改观了疫苗研发技术。
这个结论从疫苗发展史可以得出来。从减毒活疫苗到灭活疫苗，再到重组蛋白疫苗和腺病毒载体疫苗，每种技术革新都能弥补此前技术路线的不足，而mRNA疫苗则将疫苗产业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为何其它国家没有研发成功mRNA疫苗呢？王晨光认为，尽管原理大家都懂，但疫苗研发如同芯片开发，其中有若干技术壁垒，没有长期的技术平台积累是无法实现的。
他举例说，因为RNA在人体内很不稳定，容易被各种酶降解，那么就需要对其进行各种化学修饰。同样重要的是RNA在人体内的递送，莫德纳公司和辉瑞公司同时选择了脂质体递送，而纳米级别的脂质体需要形成脂质双层结构，这些均成为mRNA疫苗研发的核心技术。
香港大学病毒学教授金冬雁则更倾向于认为其他国家对mRNA疫苗技术不够重视。他对全现在表示，中国需要改变此前只是追踪他国技术以及购买技术的做法，而是要追求引领技术。
金冬雁介绍说，其实mRNA疫苖的技术是在其他RNA药物，包括反义RNA及RNA干扰素即siRNA（小干涉RNA）等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中的送递方法都类似。mRNA疫苗的缺点是储存条件要求高及免疫原性弱。中国在这方面较落后，源于医药企业对技术创新的投入不足，国家的刺激机制也不强。
他同时表示，目前还不能确认mRNA疫苗完胜的说法，毕竟还需要长期验证其安全性，并且新冠疫情可能还会来下一波，其它疫苗还有证明自己的机会。
2020年9月24日，北京，科兴生物新建成的新冠疫苗生产工厂，一名工作人员在检查疫苗。图片：CFP
接种格局已成雏形
世卫组织认为，一种新冠疫苗要投入应用，必须先在大型Ⅲ期临床试验中证明安全有效，并且需要对疫苗效力和安全性证据进行一系列独立审查。
对于一种即将投入应用的疫苗来说，另外的挑战是疫苗必须量产，以及复杂的物流分发。
mRNA疫苗面临超低温物流的难题。因为RNA的不稳定性，无论是莫德纳疫苗还是辉瑞疫苗，均需要低温储存和运输，尤其是辉瑞疫苗需要零下70摄氏度的冷链条件。
从道德角度看，疫苗接种应该有先有后。世卫组织建议，一线卫生和护理工作者、老年人，以及有基础性疾病的人群应该是目标重点群体。
欧美以及加拿大等国主要采购的是来自莫德纳公司、辉瑞公司和阿斯利康公司的疫苗。其中辉瑞疫苗今年只有5000万剂的产量，仅能供应2500万人接种；2021年产量为13亿剂，可供6.5亿人接种。莫德纳疫苗今年产量为2000万剂，供1000万人接种，明年产量5亿到10亿剂，最多供应5亿人接种。而阿斯利康公司的疫苗明年产量高达30亿剂，可供15亿人接种。
这就意味着，来自发达国家的疫苗供应远远不能满足世界需求，剩下的空缺需要来自俄罗斯和中国的疫苗，目前看，来自中俄的疫苗将主要供应本国和中东地区以及拉美地区。
同一个国家也会采购不同的疫苗。比如新加坡就采购了来自辉瑞、莫德纳和北京科兴生物制品公司的疫苗，复星医药则称，中国将于2021年采购至少1亿剂的mRNA新冠疫苗。
俄罗斯的Sputnik V疫苗每年产量只能供给2.5亿人接种，并且这款疫苗的批准使用过于匆忙。尽管俄罗斯方面在12月14日声称其疫苗有效性为 91.4%，但业内对该国疫苗安全性和有效性存有怀疑。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疫苗正在印尼、土耳其和巴西等多个国家进行测试，国药集团疫苗在阿联酋、巴林则已经获批准上市。中国已经拿到近16个国家及地区的近5亿剂疫苗的合同，将来会利用世卫组织的全球获取机制来配送。
金冬雁说，中国的灭活疫苗容易量产，且易于储存，但需要独立委员会的审查结论。
王晨光也称，英美这几款上市和即将上市的疫苗研发阶段的数据透明度大，预防效果和安全性有保障，必将在世卫组织的推动下被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引进。其余的疫苗在局部地区可能得到一定程度推广，但由于数据尚未得到业界的普遍认可，很难得到大规模的市场推广。
他的结论是，未来世界疫苗生产的整体格局将不会因新冠疫苗的上市而被重整，市场也不会被重新划分，相反，mRNA疫苗技术会将原来的差距拉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