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文|婉如初雪
二十多年前,一个可爱善良的女孩之瑶,在温暖的阳光下,虔诚地对同样可爱善良的我说:“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我先是惊讶,短暂的停顿后,非常开心地说:“当然可以!”
从此,两个单纯的女孩,非常认真地做起了朋友,好了二十多年。
初一时,我和沈妙是非常好的朋友。沈妙家非常有钱,她爸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她家的产品在九十年代初期,就在全省范围内畅销了。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在我上初中那会儿,几乎是没有零花钱的。而沈妙随时都能带我去小卖部买零食,她一份,我一份。当时,很多同学很羡慕我。很多同学想和她做朋友,但是都被她拒绝了。
我也问过沈妙,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说:“因为你很真诚,你不像别人一样想费力讨好我,你没有高看我,也没有想要巴结我。我妈说过,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才靠得住。”事到如今,我一直觉得沈妙的妈妈,是有大智慧的人。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的那么快,初二的时候沈妙转到省城去了。我经常一个人凭栏回忆,和沈妙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却没有发现有人一直悄悄观察我。
这个人是之瑶。那是个温暖的午休时刻,之瑶腼腆、甚至有些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小雪,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你会答应……”“可以!”我很开心地答应了,虽然我心里一直有沈妙,但是我相信沈妙也会同意我的决定。
后来我问之瑶,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如出一辙的答案,之瑶说,“你很真诚,可靠。”初三的时候,沈妙又回来了,后来我们三个成了好朋友,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我和之瑶开启了形影不离的友情模式。之瑶的名字听上去柔弱温良,实际上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假小子”。在她的带领下,我学会了打篮球,标准的“三步上篮”在我们几个女生中,无人能比。她经常笑着夸自己,“主要是师傅教得好”。我们经常在放学时,打篮球打到忘了回家,那时真的很痴迷。
之瑶的父母长期在外做生意,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一次家。之瑶四兄妹跟着年迈的爷爷过日子,所以她从小就特别自强独立。她哥哥成绩非常好,但生活自理能力就一般,所以之瑶在家里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一大家人。
之瑶做事从容淡定,不慌不忙,总是那么妥帖恰当。我们经常交换零食,交换彼此的心事和小秘密。我们的感情在时光的流逝中,日益深厚。
很快,初中毕业了。幸运的是,高中我们又在同一所学校。可以说,我们见证了彼此的整个青少年时期。那些逃学,不想写作业,喜欢哪个男生,这些糗事,彼此都了如指掌。
之瑶比我早半年走入社会,她没参加高考就去打工了,进了一家服装厂。后来兜兜转转,我在深圳又遇到了她,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我去见她,只能趁她周末休息时去,短暂而愉快。
那时她拼命赚钱,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加班的机会,赚的钱全寄回了老家,家里还有哥哥和两个妹妹上学,她一如当年那样,还是那个为哥哥妹妹遮风挡雨的大姐姐,时时刻刻为了他们冲锋陷阵,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她说平时都是穿工服,最奢侈的就是花100块买了套睡衣。最后她离开深圳的时候,把那件穿了几年的睡衣送给了我,她说:“我没钱买像样的礼物送给你,这件睡衣我很喜欢,你留着,如果不嫌弃,你晚上就穿着,就像我陪着你一样。”那个时候是真穷,但感情是真好。
这件睡衣陪了我很多年,应该是前两年搬家遗失了,我有段时间没见了。它见证了我从少女到成家,再到为人母。就像之瑶,见证了我的少年,青年,中年,甚至老年……
每次去看之瑶,她都会拉着我去逛超市,买泡鸡爪、白切鸡,一大堆零食,两个人像从恶牢里放出来的一样,徒手抓起鸡爪大快朵颐,坐在喧闹的公园或路边,旁若无人地享受着难得的盛宴。每次吃完鸡爪,我们总会意犹未尽贪婪地吮吸手指,相视一笑,全然不顾旁人惊讶的眼神,我们彼此眼里只有对方。
后来她去了南京。她父母在南京做生意,有人给她介绍了男朋友,是老家人,人很实在,长得很帅,生意做得不错,家人都说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她决定过去,这个小伙子后来成了之瑶的老公,他们现在生活幸福。
之瑶临走前,来看我,我在男朋友(现在也是老公)的工地招待她。自然有鸡爪、白切鸡,还有一大桶火锅菜。我们吃得很开心,我压根就没有感受到离别的忧伤。我给之瑶准备了鸡爪、白切鸡,让她在路上吃。满满当当收拾了一大包,然后和她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男友送她到车站,我们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回到家,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夺走了很重要的宝贝。突然我看到衣柜旁边有一包东西,我以为是之瑶落下的,赶紧打开,里面是二分之一的鸡爪、白切鸡和零食,还有一张小纸条,“笨蛋,我走了,照顾好自己,这些也是你爱吃的,我怎么能独享……”这时,我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后来我老公对我说,那天你哭了整整一天。我不知道当时的情绪,为什么会那么丰富,也许那时,我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们现在一直有联系,之瑶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幸福的生活在湖南某座小城,日子从容淡定,一如她当年的妥帖恰当。希望岁月不欺,时光慢些,让她幸福些,更幸福些。
成长是一笔交易,我们都是用朴素的童真,和未经人事的洁白,交换成长的勇气和友情。后来我路过很多城市,遇到过很多人,可是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起那句话,都是自然而然地走近,然后分离。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