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清明节
又到清明
想念
小时候门楣和磨盘遍插柳松的日子
随意弄个柳梢吹得滴滴响
提溜着提前结好的各色鸡蛋网
装上鸡蛋鸭蛋鹅蛋
寻小伙伴
碰蛋
野外踏青
麦地里
河沙滩
河对岸的山上
依然
写着我们青春年少的时光
这是去年清明节的时候,偶然看到上面的图片,随意写下的几句。
今年清明节又近在眼前了,往日那些欢乐的时光又一次慢慢涌上心头。
时光穿梭回小时候。
刚刚过完年的孩子们,会在心里数算着下一个节日的到来。
过了吃糖豆子的二月二之后,就是清明节了。
对孩子来说,清明节的鸡蛋还是很有魔力的,毕竟平常很难一下子分这么多鸡蛋,另外还有围绕着鸡蛋的各种趣事。
清明节前一天上午,学校会组织大家去给烈士扫墓,全体同学排着队,走出学校,穿过绿油油的麦田,来到烈士墓地——村外的一个坟头,前面立着一块石碑。献上老师和同学们亲手用柳枝扎的花圈,老师宣讲烈士事迹,然后集体唱歌,敬礼,告慰烈士。
扫墓过后就放假了。
在离清明节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母亲就开始攒鸡蛋、鸭蛋以及鹅蛋,孩子们会听母亲说,清明节我们可以分几个蛋。
如果当年家里鸡鸭鹅多,蛋就能分得多些,而如果当年鸡鸭鹅少,蛋自然就会分得少些了。
小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喂几只鸡,有些人家还会养几只鸭子和几只鹅,而有人家嫌麻烦,或者嫌鸭子和鹅叫起来比较吵,就只养鸡。
小伙伴们也开始提前打听彼此,清明节会分到几个蛋,分得少的孩子会羡慕分得多的小伙伴。
除了打听分蛋之外,准备红绿等颜料和鸡蛋网,也慢慢提到日程上来。红绿是颜料的代称,可以从走街串户的货郎挑那里买到。
两毛钱的就足够用了,货郎会用一个精致小勺,挖了各色粉状物的颜料,分别放进一张小纸里包起来,每种颜色一包。
颜料有了,还需要结装鸡蛋的鸡蛋网。
于是,孩子们就从家里找各种毛线,大部分都是从旧毛衣上拆下来的线,或者直接拿母亲缝衣服的白线团,用双股线结成鸡蛋网,最后再放颜料里染一下即可。
几乎每个孩子都学会了结鸡蛋网,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楚地记得鸡蛋网的结法。一根悬挂的主线横在中间,然后一条一条的线搭上去并打结,一般用六根或者八根线,首尾相接打结,再分别和相邻的线转圈打结,编的差不多的时候,底部扎口,这样一个鸡蛋网就结好了。
记得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附近的集市有插花线出售,各种颜色搭配起来,可以结成很漂亮的鸡蛋网。于是清明节前用花线结鸡蛋网,就成了班级里的一股流行风。
颜料和鸡蛋网都有了之后,就开始掐算着日子,等着清明节的到来。
清明节前一天晚上,母亲就把鸡蛋煮好,数好个数并平均地分给每个孩子。拿到鸡蛋后,我们就小心翼翼地拿出颜料,用水兑好,趁着鸡蛋的热乎劲,把鸡蛋整个滚进各色颜料里,或者拿了火柴棍,沾点颜料,简单地点上圆点或者画上条条杠杠。
除了分鸡蛋,家家户户还有在门口和院子里的石磨磨眼里插柳枝松枝的习惯,这些遍插松枝柳枝的记忆,也成了现在最美好的回忆。
模糊记得很小的时候,村北和村西的河边各有一排大柳树,春天清澈的河水映着新发的鹅黄的柳条,格外美丽。那些柳树的存在,似乎就是给村民过清明节准备的。
清明当天,天还不亮的时候,父亲就折来一大枝柳枝,插在院子里的石磨磨眼里。
当我们起床来到院子里,石磨眼里那一大枝碧绿的柳枝就映入眼帘,那口石磨也像是活了一样而富有春日的生机,煦暖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清新鹅黄的柳条上,顿时满院生辉。
松枝要在村西北汶河对面的山上去折,一般都会跟爬山去砍松枝的人家,要上几枝,插在磨眼里的柳枝周围,点缀一下。
我们会再拿些小柳枝松枝插在门口墙壁的石缝里,从大门口望一下胡同两头,会发现家家户户门口的墙壁上都插着柳枝松枝,于是,节日的气氛在柳松的装扮下渐渐浓起来了。
孩子们吃完早饭后,就收拾好自己分到的鸡蛋,精心挑选几个自己认为蛋壳比较硬的鸡蛋,装进事先结好的鸡蛋网里,蹦蹦跳跳地提溜着走出家门,去寻小伙伴们碰蛋去。
“来,碰鸡蛋?”
走在大街上,总会碰到发出挑战的孩子。
“碰就碰,谁怕谁!”
说不担心是假的,怀着忐忑的心情和又侥幸的心理,掏出鸡蛋,来一场鸡蛋决战。
碰撞鸡蛋是有技巧的,一定要用比较尖的那头碰,因为鸡蛋的大头上一般会有个坑,容易被撞碎。
“你砸我,还是我砸你?”
“你砸我吧。”
碰撞的时候,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在下面的小伙伴用手攥着鸡蛋,只露出一圈尖尖的小头,在上面的小伙伴握住鸡蛋的大头,也用鸡蛋小头撞向下面那个正待格斗的鸡蛋。
“啪——”
碎了一个,赶紧看看是谁的碎了。
鸡蛋没碎的孩子自然洋洋得意,说这是今天碰碎的第几个第几个了,碎了的会小小懊恼一下,不过鸡蛋还有,或者不服输,继续再碰,或者担心刚才那个鸡蛋太厉害,就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碰主。
也有两个蛋都碎的时候,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也不代表不会发生。
把碎了的鸡蛋收好,回到家时,可以把鸡蛋皮剥掉后,培进盐坛子里,饿了的时候,再拿出来,鸡蛋外层沾着一层细盐,咸咸的,卷进煎饼,香喷喷的。
清明节这天,除了碰蛋之外,约上三五个小伙伴去野外踏青,也是令人期待的事情。
穿过被绿油油的麦田包围的乡间小道,来到村北大河滩,由于村里的大山隔了一条河,清明节的时候,水太凉不能淌水过去,所以大部分的清明节只能在河边的大沙滩玩耍。
远远望着河对面各村庄的人,络绎不绝地往山顶上走去,徒有羡慕的份。
但我们有厚厚的大沙滩,也足够玩个痛快了。
找个高达两三米的大斜坡沙滩当滑道,把鸡蛋从上面滴溜溜滚下去,滚鸡蛋应该是我们独有的玩法。我想,那边山上的人也羡慕我们这边的厚厚的柔软的大沙滩吧。
鸡蛋滚够了的时候,小伙伴们就把鸡蛋丢在一边,开始让自己滚起来,在软绵绵的沙滩上,从上滚到下,像一个个欢乐的小皮猴。
饿了就直接吃个被撞坏的鸡蛋,直到意兴阑珊,才在疲倦中打道回府。
小时候的清明节,年年都重复着这些玩法,但年年都玩得不亦乐乎。
长大了,过清明节,很难再有小时候那种兴致了,不仅仅是因为原来的大河滩消失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原来的小伙伴也不见了,都像鸟儿一样,长大飞走了。
时过境迁,往日欢乐的情景只能向梦中去寻了。
现在过清明节,对很多孩子来说,就是放假一天,出去游玩踏青,买青团吃,至于插柳枝松枝、染鸡蛋,也很少有人玩了。
去年清明节,我特意煮了几个鸡蛋,让孩子和爸爸一起画蛋,孩子画得既认真又尽兴。
下面是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孩子画的蛋。
不能插松插柳的清明节,至少可以画画蛋。
清明节画蛋,也一定会画进孩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