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惊人绝技是从哪里来的?(3)

余叔岩学谭派备尝艰苦

余叔岩《探母》剧照

余叔岩出身梨园世家,祖籍湖北罗田县,1890年(光绪十六年)生于北京城,是京戏三鼎甲之一,余三胜之孙名旦余紫云之子。

余叔岩自幼在家学戏,请姚增禄开蒙,先学的是武生戏,以《探庄》《娱蛤岭》打基础。他天赋好,接受能力强,姚先生非常钟爱。11岁又向吴联奎学老生戏,经常串演娃娃生一类的角色。谭鑫培和余紫云合演《三娘教子》,余叔岩扮演薛倚哥。16岁时即以小小余三胜的艺名在天津演唱,很受观众的欢迎。在津搭班时期,拜薛凤池为师,学了《落马湖》《连环套》《剑峰山》等黄派(黄月山)武生戏。后来,因为疲劳过度而咯血,不得不中止舞台生活。

余叔岩辍演回京后,曾转业到政界工作。他为了不荒废自己的京剧专业,不论严寒酷暑,每天黎明一定要喊嗓子,风雨不停,坚持锻炼,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京剧艺术的深造和提高。为此他还参加了名票友樊棣生主办的阳春友会票房,通过彩串、票演,借以实践。因玩儿票有机会接近红豆馆主陈彦衡等人,对他研习谭派的唱腔、音韵和戏曲文学很有帮助。同时,他更刻苦地练习唱、念的基本功,以提高自己的艺术造诣和文学修养。

余叔岩嗓音好转后,经其岳父陈德霖的介绍,拜当时有名的老生大王谭鑫培为师,希望得到谭的培养,在京剧表演艺术上能够比较快地提高。可是,他没有料到,学谭并非一帆风顺,而是艰苦备尝。

谭大王在京剧界虽有很高威望,但是受封建社会思想的影响,艺不轻传。以后余叔岩只跟师傅学了开场帽儿戏《太平桥》和《失空斩》里的王平。通过学习这两出戏,他感到学谭真不易呀! 只好另想办法。他一方面勤于观摩谭的演出,一方面向给谭配戏的著名演员钱金福、王长林等人请教,力求掌握谭派艺术的精华。经过几年的学、看、钻、练,表演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1917年,余叔岩的嗓音完全恢复,重新登上京剧舞台,以他独特的艺术风格,获得广大群众的赞许。

1918年,余叔岩向友人表示,愿意给梅兰芳挎刀(即做配角的意思),借以得到更多的实践机会。梅兰芳慨然应允,10月,梅、余正式合作,在当时的东安市场吉祥茶园(即吉祥戏院)演出了生旦对儿戏。梅、余合作演出之后,轰动北京城。从此,余叔岩即南来北往,誉满全国。

1917年谭鑫培去世之后,余叔岩是杰出的谭派继承人。他学谭不死学,在谭派表演艺术的基础上,有发挥, 有创造。唱、念、做、打各方面学的都是谭派,但他把学到的演技, 根据本身的条件,“化”了以后,再拿到舞台上表演,做到了似“谭”不是“谭”,被当时的广大观众誉为“新谭派”。

他在唱上造诣很深,嗓音色美而甜,腔韵味醇而厚,柔中有刚,直中有曲,圆润而不油滑。他那富于变化的旋律和音韵,能够恰当地表现出各种人物不同的思想感情。念白咬字准确,干净而松弛。做功细腻、讲究,身段、步法运用自如。演靠把老生戏的起打,一招一式,准而稳,脆而紧,脚底下干净利落,称得起四功俱佳,各有特色。

经过多年的舞台实践,余叔岩对自己的表演不断加工,不断改革,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从“新谭派”进一步创出了一个新的流派——余派。

余叔岩在表演上,有独到的见解。有一次,他和坤伶老生孟小冬一起研究《武家坡》中薛平贵的出场,余叫孟先表演一番,孟认真地走了一遍,问余怎么样? 余摇着头,表示不对。孟小冬一遍又一遍地走了3次,余叔岩都不满意。孟看着手里拿的马鞭,观察一下出场亮相的部位,甚至于每个细小的动作,心想:“没错儿呀”,一时感到不知所措。余叔岩笑着对孟小冬说:“你的身段、部位都没错儿,错就错在眼睛没有神,心里没有人。”孟小冬听完,更加茫然了。余接着说:“演戏要研究戏情、戏理,薛平贵离家18载,好不容易回到了投军前的寒窑所在地——武家坡,眼里要表现出恨不能立刻见到王宝钏。演员表演,只有心中有人,眼里才能有神。所以我时常讲,在表演上要想有人、有戏,就得心中有人,就是这个道理。”

余叔岩刚刚进入中年,即因病魔缠身,不得不结束了舞台生活。尽管如此,他对京剧艺术的钻研并没有中断,直到1943年病故。

十一种戏曲绝活荟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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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喜瑞宁可筋长一寸,不许肉厚一分

侯喜瑞,回族人,1891年出生在河北省衡水县,后迁居北京。他幼年丧母,家境清贫,9岁时,经人介绍入喜连成科班学艺,与雷喜福(老生)、王喜秀(老生,艺名金丝红)、康喜寿(武生)、陆喜才(武丑) 、陈喜兴(老生)等同是该科班第一科的学生。

最初,侯喜瑞向勾顺亮学“梆子老生”,曾演过《杀庙》、《三疑记》等,后又从萧长华学小花脸,唱过《打皂王》、《打砂锅》,最后才跟韩乐卿学架子花和武花脸;工架、身段受过罗春友的指点。他第一出花脸戏演的是《神州擂》中的李逢。

侯喜瑞年轻的时候,就能深刻地领会“台上一分钟,台下几年功”这个戏曲口诀的意义。很早,他就立下了“宁可筋长一寸,不许肉厚一分”的誓言,每天勤学苦练。出科后,更加刻苦用功,不论风天、雨日,天不亮就跑到北京天坛偏僻荒凉、人烟稀少的南墙根去练功——喊嗓子、念话白、拉山膀、耗大顶、打拳、舞剑。赶上雨后地滑或是雪后结冰的日子,他反而加上一课——拧旋子、翻跟斗。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地练,锲而不舍10余年,练出了一身过硬的本领。

侯喜瑞坐科的时候,原有一副好嗓子,后因劳累过度,嗓音失润,唱起来不那么宏亮了。他嗓音虽然较差,但嘴里有劲,沙音、炸音、齿音、腭音都不错,于是他根据自身的条件,另辟蹊径,创造出苍劲挺拔、沙棱有味的唱和念:嗓儿沙而不哑、宽而不浊;唱腔质朴简练,感情真挚,每个字的字首、字腹、字尾都要唱足,做到字字真切,清晰入耳;念白,咬字准,收韵足,口劲大,不飘浮,铿锵有力,节奏分明。不论扮演主要角色,还是演配角,都能突出人物的个性,做到形象生动,演得恰到好处。

侯喜瑞出科搭班演戏的时候,著名花脸黄三(原名黄润甫)还活跃在北京舞台上,这就给了他学习黄派表演的机会。

按这个条件要求, 侯喜瑞显然不够标准。可是他善于扬长避短, 凭着他那为艺术而攻坚的精神, 能够变不利为有利。

过去花脸演员撕翼, 讲究撕鬓不过乳。侯喜瑞个儿矮, 要按老规矩表演, 肯定是小气、不像样儿。他演《盗御马》的窦尔墩, 出场亮相后, 撕鬓、捋耳毛子是昂首、挺胸、膀臂高抬, 动作幅度加大, 气宇轩昂, 让台下观众看不出矮来。

杨小楼身高一米八, 侯喜瑞不过一米六左右, 他俩演《连环套》“拜山”一场时, 窦尔墩要和黄天霸站在一起, 有一场针锋相对的念白。杨、侯二人一高一矮, 并肩站立, 身量悬殊, 从形象上侯喜瑞就输着一筹。可是他擅于缩腹、长腰、“站紧丁”。这样一立腰, 使他的体型增高增大, 四肢舒展, 动作幅度大, 弥补了瘦小的不足。另外,在站的角度上也有高明办法, 他和杨小楼错着站,杨在前, 侯稍后退, 这样一来, 在观众的视觉上就不显矮了。

侯喜瑞演《战宛城》, 曹操“马踏青苗”一场, 趟马的表演非常精彩。虽然戴相纱, 挂黑满,内衬褶子, 外罩蟒, 腰围玉带, 足穿厚底儿靴, 左手抡着令旗、宝剑, 右手拿着马鞭, 扮相这样复杂, 可是他能利用这些零碎儿成为出戏的东西。侯喜瑞这场戏首先要做出曹操怕战马踏坏青苗, 骑着马小心翼翼地走, 用厚底儿靴的靴尖儿踢着蟒的下摆, 而能做到只见蟒动, 看不见靴子。脚底下干净利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表演要先打雷, 后打闪, 不能叫肉埋在饭里头”。在表演马惊之前, 先来个铺垫动作, 右手一甩马鞭, 随着右脚来一个垫步儿, 让观众看着这匹马有点儿发毛的意思, 跟着就是趟马的表演: 左右甩马鞭, 右手绕马鞭勒马, 动作虽大而能使两层水袖不散、黑满不乱。抡着马鞭走蹬步, 身段好看, 既美又帅。

侯喜瑞演《长坂坡》, 曹操在山头观战, 无声的动作, 能博得观众的满堂彩。当赵云力战曹八员将之后, 耍完下场走进后台。这时曹操的面部表情起了变化, 虽然他脸上勾着水白粉, 可是从他眼神里和肌肉上能让观众看出曹操对赵云的惊讶和叹服。他这个无声的表演, 每一次都能使观众的情绪不断, 把戏往上托了一下。

侯喜瑞功底扎实, 武把子冲, 不仅文戏绝, 武戏也好。他与杨小楼合演过《恶虎村》(扮璞天鹏), 与李春来合演过《伐子都》(扮演颖考叔), 与阎岚秋(艺名“九阵风”)合演过《取金陵》(扮演赤福寿), 大刀片儿舞得风雨不透, 开打也是手上准, 脚底下稳。

建国后, 侯喜瑞已是花甲之年, 还到中国戏曲学校和北京市戏曲学校执教。几十年来登门求艺的人不计其数, 桃李门墙, 为京剧界培育出许多的艺术人才。

侯喜瑞生活有规律, 善于摄养, 他的经验是: “吃饭少食肉, 每餐减三口, 睡觉不蒙头, 饭后百步走。”另外, 他得意时, 淡然;失意时, 泰然。他那不极度兴奋、不过分忧郁的性格, 促使他体健寿高。1982年逝世时, 享年92岁, 可算是梨园寿星。

迟月亭的跟头“上去一个蛋下来一条线”

京剧是唱、念、做、打、翻, 几种艺术手段组成的综合艺术。翻指的是翻跟斗, 它是武戏演员必修的基础课。

跟斗有大(即长跟斗)、小(即短跟斗)之分, 学练的步骤, 先易后难, 先练小跟斗, 后练大跟斗。跟斗虽只有大、小两类, 但细分起来, 却名目繁多。翻“小跟斗”比较容易, 翻“大跟斗”难度很大, 有两种不同的练法: 一是“野练儿”;一是老师“抄”出来的。“野练儿”练出来的跟斗, 准确性把握不大, 跟头翻起来没谱儿, 让观众看着揪心。“抄”出来的跟斗, 翻起来稳, 落下来准, 按手就起, 指哪儿落哪儿。

当年, 伴着著名武生杨小楼演戏的翻打武生迟月亭, 已经搭班演戏多年, 而且他翻的跟斗在梨园行中可以说是属一属二了, 可是他在台下练功, 还自己掏钱请了两位“抄”功的先生(一个“正把”、一个“旁把”), 每天给他“抄”跟头呢! 十年如一日,他的功夫能到什么程度可以想见了。

迟月亭翻“虎跳前扑”、“小翻提”之类的跟斗, 讲究“上去一个蛋儿, 下来一条线儿”。所谓“一个蛋儿”, 就是跟斗翻起来在空中旋转的一刹那, 身体要像个圆球似的。“一条线儿”呢,就是跟斗落下来的时候, 要求平稳降落, 好像一条垂直的线儿。当年在梨园行里提起迟月亭翻的跟斗, 谁都得挑起大拇指。

【连载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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