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的人 读过的书 经历过的事
成就了当下的你
爷爷去世后，回老家奔丧，才又一次走进了曾经日日夜夜生活了十五年的村庄。村庄，作为我这个人生命栖居的起点，依然是温暖和朴实的，即使它已经破败不堪或者被整治的不成样子了。那些天，行走在一条条熟悉的小路上，看着坍塌的、新建的房屋，顿生悲凉之感。
一切都回不去了……
当车停在村口，我的大脑一片混沌。熟悉的泥土道路已经被柏油路所覆盖，房舍也修成统一的红瓦白墙，许多熟悉的房子已经被推倒重建，小时候爱玩儿的砖窑也快被填平了。陌生，仿佛要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心口莫名地堵得慌。走进爷爷曾经住着的院子，才找到些童年的印象，然而终究物是人非，院子里的果树都已经死去了，剩下一片空地。就在空地上搭着灵棚，爷爷的棺就停在里面，泪水不自觉地在眼圈里打转……看着老人照片里慈祥的面容，觉得人一生的虚妄和自足。自足于儿孙满堂，无挂无碍；虚妄于生死无常，时间之奢。跪下，将纸钱拿在手中，一张张点燃。盯着跳动的火苗，竟有些恍惚了，往事历历，涌上心头……
穿好孝服，一个人在灵棚前踱步。感觉院子收缩了许多，房子也低矮了许多，于是想难道真的是自己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世面广了，故乡的一切都被自己重置了，也许是在童年那个小家伙的记忆里墙是高的、房是新的、地是广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所以显得庞大和深远。或许，正是这种时空的交错感，才让人产生如许的困惑。物虽老，但仍旧在，人已不是往时的人了，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如是吧。站在院子里，仿佛回到了从前，依然可以看得到奶奶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择菜洗菜；依然可以看得到她颤巍巍地走在果树间摘着红红的果子；依然可以看得见爷爷翻地的身影；依然可以看得见他们坐在炕上看着我蹦蹦跳跳往屋里跑；依然可以看得见满园的果树花开了……我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站在时光的隧道里看着我在这个院子里的点点滴滴，看着他们在这个院子里的生活。它们真切地扑面而来，心被纠着，疼痛从脚底传来，让整个身子都麻木了。泪水不自觉地流在了脸上，在初春的风里，凉凉的……但，终究忍住了，没有哭出声来。回头看一看爷爷灵前的照片，才回到了现实中——爷爷奶奶都离开了。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在身边，这是我莫大的遗憾。记得是2019年的夏天吧，当父母告诉我奶奶过世的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安葬了。那时候，我还在学校，正面临毕业的事情，难过了些日子就过去了。后来，在2013年的秋天，我回来过一次，在奶奶坟头烧了纸、磕了头。一辈子的疼爱也只能这样了，人去了，一切都是枉然。安葬爷爷的时候，一并把奶奶的棺也合葬了，老人家终于又团聚了。父亲一路操劳二十余日，他本身动过手术，经了劳累和伤痛折磨，人清瘦了许多。看着六十多岁的父亲满面土黄的样子，甚是心疼。从此以后，他便没有了双亲，人世间的孤苦也只能我们做儿女的慰藉了。这一次，父亲安排把祖辈的坟都修缮了一番，体体面面的，也算是对祖辈的一份交代吧。坐在坟前，春风暖暖地抚在身上，劳累后竟有一丝慵懒和苍茫。远山如黛，田野平阔，村庄安详，人世界的生活大抵都如此吧，不因一人的离去而改变多少世事的运行，也不因一人的降生而扰动大千世界的宁静。终究是，该来的来，该去的去，万物依旧依着自身的规律，生生不息……所谓永恒，不就是这无尽的怀念和记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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