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转:俞伟超、张光直等:我们心中的考古学
转:俞伟超、张光直等:我们心中的考古学来源: 翟光浩的日志
转载了一些考古学和历史学家们的话,共勉。
林徽因(中国建筑学者):信仰坐在我们中间多少时候了?
俞伟超(中国著名考古学家,原中国历史博物馆馆长):我常说,如果我比现在年轻30岁,我也可能去写小说,因为写小说和搞考古,追求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我觉得,做人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做事情希望一做就成功,并且得到满足。做不到就悲观失望。第二个,做了事情,但因为做不成,心里感到委屈,只希望有些人能给予理解;而只要能有理解就够了。第三个层次,没有一个人理解也无所谓。---如果自己做得对,是真心,那么客观上一定有人理解。不过你看不到而已。你何必要求人家当面跟你说呢。
我对年轻一辈有一些希望,这些希望可以说凝聚着我个人的经验和感受。第一,要坚定的走自己的路,不管别人说什么,要坚持一点理想主义的色彩。第二,搞考古的,最好什么都懂一点,知识面要宽广,因为古代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要它有什么就有什么,而往往什么都包括。我要讲的第三点是年轻人应该多写点东西,有什么新想法,就把它写出来,在写的过程在锤炼自己。
张光直(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著名考古学家):调查发现考古学对大众的重要性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考古发现的情况。
仅把考古学作为面向古代的 浪漫之旅而实际上并未真正认识到考古知识在当代社会的重要意义的公众,未必会热烈地追求考古知识和慷慨地支持考古工作。考古学家只是为公众服务的专家,公众把孩子送到学校和博物馆里去学习一些关于古代的趣事,并时不时光顾一下考古学家以满足对某些问题的兴趣,但是大街上的人们没有考古学家照样可以继续他们的日常生活。
如果历史能够给予人一种昨天和今天的动感,一种变化的感觉,那么考古学则非常深刻地描述了人的世界的诞生过程。
芸芸众生时时在与自然的灾害奋战着,文明兴起又绝灭了,无关宏旨的细节早已沉默在历史的长河中了,但是那确实重要的越是以长远的眼光来看就显得越是重要,由于考古学对人和历史的简练升华,公众反而容易发现考古学的浪漫,重温古代的悠远、容光及沧海桑田的变化。公众们不知道这部崎岖的历史剧乃是考古学家们从无数的碎片中拼凑出来的,而且他们也不必知道这些。
由于考古资料的戏剧性特征,考古学家更容易认识到历史的愚蠢之处,从更长远的角度理解了人类的优良传统。
许多曾经存在的文明都不过是一些篇章,但是一个大的传统却一直在世界文化的总体结构中延续着。考古学的核心内容就是人类一直在证明和实践着这些普遍的价值:人的生物特性;仇恨,恐惧,爱以及人类的兄弟情谊;追求美好的愿望;美感;欢乐等等。
考古学家的任务则是尽可能客观地告诉人们古人曾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以及这些选择的命运,以便今人为未来做出决定时可以汲取古代的教训。
西拉姆(德国著名考古学家和科普工作者):我们需要了解过去的5000年,以便掌握未来的100年。人类假如想要看到自己的渺小,无需仰视繁星密布的苍穹,只要看一看在我们之前就存在过、繁荣过而且已经消逝了的古代文化就足够了。
俞伟超、张爱冰(考古学家):考古学最根本的价值应是:了解人类的以往过程,寻找文化进步的本质,认清今后的方向。
费孝通(文化人类学家):这一段时间的生活,在我的一生里是值得留恋的。时隔愈久,愈觉得可贵的是当时和几个年轻朋友一起工作时的不计劳苦,追求理想的那一片真情。战时内陆知识分子的生活条件是够严酷的了,但是谁也没有叫过苦,叫过穷,总觉得自己在做着有意义的事。我们对自己的国家有信心,对自己的事业有报复。那种一往情深,何等可爱。这段生活在我心中一直是鲜红的,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颜海英(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考古不是探宝,不是历险,也不是寻求刺激,它是对以往生活的一种探测和寻找。
我觉得它还有一个意义就是,以前我们仅仅是在凭借文字记载来了解历史。但是能被文字记载的都是帝王将相。而普通人多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的生活是不被记载的。现在我们通过这些文物和遗迹看到了古埃及普通人的生活,他们世俗的形态。这个很有意义。
当时我站在金字塔下边,静静地体会,当时我的感觉就像从远古的地方能传来一种声音一样,仿佛它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它好像想告诉你什么。而告诉你的东西你能感觉到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所以金字塔的神秘不光是人们想像出来的。你真的在那儿的时候能感觉到,很宁静,很遥远,能体会到一种远古的气氛。……如果说埃及人想通过木乃伊达到一种永恒的效果而没有成功的话,我觉得通过巨石堆砌这么一个永恒的神话,他们做到了。过了4000年,人在到达它的面前还能感受到永恒和力量。我觉得他们是成功了。这是一个很伟大的创造。
邹波:金字塔仍然充满秘密,而博物馆毫无秘密可言,甚至连个人迹罕至的死角都没有,金字塔是一块幽暗的回忆,我们将不断重返这里,不是为了发现熟悉的东西,而是为了发现陌生的、阴影之中的宝藏和秘密,它的神奇之处在于秘密总也挖掘不完……
邓聪(香港中文大学考古学教授):现代大都会被称为混凝土的森林,我们的生活基本上可以不沾尘土。摩登女孩子的高跟鞋离地数寸,洋洋自得。难怪国外有人视在泥土中打滚的考古工作为误入歧途,被贬为是厌恶性的行业。奇怪的是对考古学徒来说,锄头考古的魅力,令人如痴如醉。如果不体验一下野外考古的生活,是很难明白其中的甘苦的。长途跋涉,餐风露宿是考古工作的常事。考古就如一首美妙的交响乐,高潮此起彼伏,源源不绝。从泥土中揭露人类历史神秘的真相,不断发掘出新的奇迹,扣人心弦。自遗址中亲手捧出数千年不见天日的古物,那种激动和奇妙的感觉,非笔墨所能形容。然而,这仅是考古工作快乐的起点。在室内考古的整理工作,对出土文物的深入研究,复原历史本来的面目,创造知识的快感,才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哈德罗·珀金(英国历史学家):一个人的一生太丰富多彩,也太短暂了。
格罗斯曼:世界名城的特色在于其灵魂。
丹尼尔(英国考古学家):史前史的时间比任何的历史阶段都长……这正是史前史对人类思想的贡献。
格林厄姆·克拉克(美国考古学家):考古学是在不知不觉中愉悦观众、传达观点的,它像一幕舞台剧而非讲坛上的讲演。
人类文明的总体成就和自信,帮助人们超越自己所处时空的局限性,分享整个人类的经验,帮助人们培养一种超越个体的历史感,继续历史的生活,考古学为人类提供了这么一种特殊的营养,从这个角度来说,考古学是值得予以特别的关注的。
考古学对社会的最重要的贡献在于为社会的团结和稳定提供了空前深远的背景,但是如果这种统一与稳定是建立在恃强凌弱的基础上,考古学则会坚决反对。
庄孔韶(中国人类学家):说起考古学家,我见的多了,他们和钻书斋的文人不同,常年在野外和古墓、随葬品打交道,有时时间长了,不修边幅,带着三分野性,这倒和人类学家有点像,都是“田野文人”,或称“野文人”。(《远山与近土》)
A·H·丹尼、V·M·马松:新的考古发现不断扩大和加深人们对全世界人类史前时代的了解。
F·皮特里(英国考古学家):经过发掘之后,被发现的遗存只存在于纸上,一个考古学者的义务,就是记录考古发掘中所见的一切东西,因为以后只能依靠记录,才能凭想象去重建那些遗存和使过去的生活具体化。考古学的全部事业,就是重建已经消失的生活。
戴维·L·克拉克(美国考古学家):考古学学科意识的扩展是以学科纯洁性的丧失为代价的,代价虽高,收获却颇丰富,而纯洁性的丧失已是不可挽回的了。
俞伟超:历史已逝,考古学使她复活。为消失的生命重返人间而示当今时代的,将永为师表。
希罗多德(希腊古历史学家):我有记录的责任,却没有相信的义务。
杨建华(吉林大学考古学系教授):活生生的社会和人类行为变成我们手中发现的遗存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大量递减的过程。从这些少得可怜的,并且可能受到“歪曲”的遗存中复原过去的社会和文化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而这正是考古学科存在的价值。
张光直:我有时白日做梦,梦见天资好,人又天真又用功的中国青年,志愿以考古为终生事业,来问我这个老年考古学家对他(她)有何指示,这虽然只是梦境,我还是要将答案准备好,以防万一。
首先,我要向他道喜,因为他选择了一项前途无量的学科。同时,要考古一定要做田野工作,我想不出比田野考古更大在精神上的享受了。我要告诉他的第二件事,是要敬老尊贤。第三点我准备说的,是要建议他不要把他要念的书限制在考古学内。最理想的是要将所有有关中国史前与上古的学科都搞熟悉。最后一点我要说的,每个考古学者都至少要对世界史前史和上古史有基本的了解,而且对中国以外至少某一个地区有真正深入的了解。
郑嘉励(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我并不相信考古能成为万人瞩目的显学。成年奔波于荒郊野外,发现的艰辛与快乐时时充盈心间。然而这些极边缘的感受又有几人愿意分享?(郑嘉励是当年雷锋塔地宫考古队的一名成员,他于地宫发掘前夜写下了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