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归返

天街小雨，瑟瑟寒风，三个人，三只影，顶着不同的过往于此地悄然相碰。那日是我们三个返航的日子，因为弟弟的婚礼，我和哥哥妹妹都放下了眼前事奔赴家乡，欣赏了一段由爱情步入婚姻殿堂的章回，而后匆匆而返，继续各自的红尘。

回来这晚大连堵车，又赶上飘忽不定的雨雾在肆意妄为，于是车里的我们眼前看到的尽是水汽汪汪的红色尾灯，映衬着彼此心里不愿与外人道也的愿望。不过我还是大致有所感知的，妹妹刚上大学正是青春旺盛的时候，此番归返早已盼望良久，因为大学里有她的梦和少女懵懂的着装。同样的，哥哥也是希望回来的，毕竟看过了弟弟的婚礼，他也一样奢望着自己安稳的小家。他急着回来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好早一点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样想来，似乎只有我是最不舍离家的。毕业一年，没有了学生时代的暑假寒假，归家的次数少了，对家的想念也就多了。因此，坐在车里的我们虽一路同行，情绪却各自为营。

车载音乐很是欢快，似乎覆盖了车外的秋雨连绵，妹妹跟着歌声哼唱，哥哥听了便把音乐开得更响了。但在我心里，欢歌并不合时宜，你看那车窗外凝结的雨痕，分明像是妈妈送我时眼角的泪迹。

车堵的厉害，五百米的路我们走了二十分钟，可没有了归家的心切，我却想任凭这潇潇细雨纷飞得无穷无尽。到了学校，我们把妹妹送上了寝室，哥哥说她的行李太重了，一个女孩儿怎么可能搬得动呢？可我却想起了当年自己上学的时候，行李也是这番沉重，但那时自己还一个人坐过火车，下车打一辆出租回学校，自己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上楼也是常有的。所以尽管女孩子力气小，但没有依靠，也一样可以翻山越岭，所向披靡。

于是送走妹妹回来的路上，我便一直在想，女人的柔韧或许就是如此吧，能温婉似水，也可坚韧如竹。由此回想弟弟的婚礼，两个人精心编排的节目和感人至深的小电影，无一不使现场的我们纷纷落泪。可我心里的主角却并不是那聚光灯下的两个小辈，而仅仅是一个人，一个柔韧女人。

那天我们去看新房，诺大的房子承接着父母炙热的期盼。各个房间布置得琳琅满目，每个屋子都得能工巧匠精心设计。过去帮忙的时候，姨夫告诉我喜字窗花哪一个最好看是要贴客厅的，我想他一个大男人，如今能将心思细腻地用在选窗花上，便可知他对儿子有多么疼爱了。虽说婚姻的殿堂是两个人的主场，可是当我看见姨妈穿着红色礼服，将头发梳得如此端庄时，心里却泛起了层层涟漪。

说起疼爱孩子，谁也不如我姨妈姨夫，弟弟来大连那年，他们给弟弟租房买米买面，冰箱装得满满的才放心离开。想来弟弟从小到大，姨妈都是这样精心照料的，那时我们还小，一次住在弟弟家姨妈给我们俩倒水洗脚，我看见她揉搓了香皂在手上再给我们一个个洗脚丫，简直比妈妈照顾我还细心百倍。后来上了大学，弟弟每次回家前姨妈都提前买好零食水果，我还因此跟妈妈抱怨自己的待遇不如弟弟因此嫉妒了一番。如今弟弟结婚，姨妈更是用尽了心思要让儿子幸福。从婚礼准备时，新房床上姨妈用大枣、花生、桂圆、栗子字字拼凑的“早生贵子”，到如今典礼现场姨妈几度忍泪最终却坦露欣慰的笑意。当新郎新娘相拥接吻，天上飘下了层层花瓣，落在新娘的白色婚纱上格外注目，却比不得你那一刻站在昏暗的角落里转身拭泪的举动更让我泣不成声。

红烛摇曳，鞭炮倾霄，新郎从岳父手中接过新娘的手，他说保证会给她一辈子的幸福。那一刻聚光灯从两个人的身上无限放大，瞬间明亮至整个礼堂，音乐顿时此起彼伏观众们纷纷热烈鼓掌。然而那一刻我却在想，这世上仅管所有的人都不幸福，也一定要让这个母亲幸福啊！女子本弱，为母则强，眼前这一袭红装的女人，多年以前不也是那个提不动行李箱的小女生吗？

想来爱情、婚礼、婚姻，作为一个个人生中璀璨的转折点都显得弥足珍贵，它们能让一个人柔弱，也能让一个人刚强。作为女人，丈夫的怀抱里永远似水，儿女的怀抱中永远如竹。所以对于弟弟婚礼的诸多感想之中，我想最有意义的一层便是这种女性角色的传承。终有一天弟弟、弟妹也会初为人父人母，那时命运便又会赋予我们另一种角色去觉醒。人们总说佳人绝世，或许女人一生便是追逐着母辈的脚步，一面为儿女绸缪嫁衣，一面自己拭去新妆吧。

如此雨夜里，我一个离家的女人，非水非竹，却也一样活在父母的忧爱中等待嫁衣。

文字/雨

排版/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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