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铲史新出版的历史散文集《来的都是客》序:一襟情怀唱大风
“我是头号深夜创作家,因为我失眠。”老杨又在午夜发“威”了,微圈的微,指定看书看深了,姐姐牌炒瓜子磕多了,红薯干、辣鸡爪嚼起劲了, 红的白的黄的深杯酒满,醉铲抡起放不下了,商代青铜铲,战国大铁铲, 或是鲁智深的浑铁水磨禅杖,那更是一把好铲,除霸安良,重情重义。老杨使的是如意铲,啥得力就变幻,原来锄草,后来负重,现在铲史,铲的故 纸堆,旧山河,新时代,人事跌宕纷纭,功夫了得。看那技法,推、压、拍、支、 滚、铲,截、挑、拨、劈、冲、摇,又一条强劲号呼啸着钻出隧道,车头“老羊铲史”冒着金光,沿着燕山腹地崇山峻岭哐哐当当飞驰而去。
“老羊铲史”是自媒体号精英,老杨愣是凭着一把巨铲与千军万马肉 搏,成就独特的一席之位,致力于挖掘来承德的人儿、发生在承德的事儿,文章一发出来,各种惊诧、赞美、恍然、感叹,观者云集。朋友说,要是被他的大铲子轮圆了铲那么一回,秃噜皮也值。但,还真有难度。被他盯上的人拉个名单瞅瞅:康熙、雍正、乾隆、嘉庆、慈禧、六世班禅、外国使团、 胡耀邦、钟南山、雷锋及给雷锋拍照片的季增……被他盯上的事儿看看:一条滦河,为什么有元、清两个朝代在此设立夏都?避暑山庄下面还藏着一个避暑山庄吗?乾隆皇帝吃饭的“御桌”丢哪了?金山亭下面有黄金这事知道不?承德有座神奇的“藏书楼”,为啥外来蠹鱼想咬一口先翻白眼了?有的皇帝吃葱都用针雕花鸟鱼虫,为什么道光连一碗片汤都喝不上?慈禧由承德至北京,这是怎么一次改变中国命运的旅行?热河沦陷前谁采访了汤玉麟?还有胡耀邦李昭夫妇在承德工作,浩然在承德创作《金光大道》,钟南山在宽城下乡那些事……大多名垂千古,或有神秘光环配置。大路知识不费笔墨,挖出来的就是宝藏,有探索价值。
老杨扛着铲子四处挖,承德地界布满了“杨肠小道”,织出经纬,杨花渐欲迷人眼,片片飘出热河泉。承德是老热河省会,半部清史,横跨康雍乾盛世,写承德的文案就是写家国天下,这事做得有劲,光芒四射。这可不是写科幻,心游万仞就是了,必需经得起推敲,老百姓讲话不能胡诌八咧,老杨文案后都附参考资料,有眼就有针,有带就有袢。老杨更会抖料, 抓文眼,就是打蛇打七寸,一个史料事件摆在那,从哪下嘴咬效果味道不一样,想出奇震撼,要下狠功夫,也得跟上时代跑出热点,老杨有新闻人的担当,也不忘梳通历史,文章观照古今,鞭辟时事,庄谐杂出,阅读痛快。
老杨案头功夫做得足,读书多,才神思激荡,火花四溅,且有自己的观点。
他忙的没时间喝酒了,买书,看书,查资,撰文,铲道弯弯,不眠不休, 《哈佛中国史》《清代全史》《中国人口史》《历史深处的民国》《长城线上千里无人区》《伪满军事》《沙俄侵华简史》《热河烟云录》,“买肉还是买书,这是个问题。”“家里装满了旧书,心里就装不下别的事。”没下脚地了,书还四处奔波着咣咣敲门。他看《中国三千年气象记录总集》16 开四大本,我 问他研究这个干嘛,他说那得看呀,承德发生了大事件,那天刮大风、下大雨还是风和日丽,遇着大旱冰雹暴雨山洪,承德又发生了什么,前后彼此有印证,承德是一座福城,自有化解的招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就是较真,史料翔实到某刻晨风夕雨,即可大笔如椽直逼深宫灯影私语窃窃,也不乏云烟起伏大江大河惊涛拍岸,历史的纵深感就嚯嚯出来了。
老杨笔下语境开阔,善于调度,常有诗一般的跨越,挑灯回看,烟火如织。
如腊八节,各平台的腊八粥就是个百度知识和诗抄,老杨出马立刻翻越几座山。《乾隆皇帝在承德殊像寺熬得好香好大一锅腊八粥》写到,天还没亮,避暑山庄殊像寺,乾隆家庙门前黑压压人群等着“放粥”,寺内有一口大铜锅,各种米豆仁糖,彻夜熬制好了,天寒地冻为啥不发放?还有一味特殊配料没到,啥料,不说,惦记着先。马上转到北京雍和宫,也有一口大铜锅,比承德小,但那是天子脚下,乾隆皇帝操心着,供粥大臣监管, 熬好之后先率官员佛前供粥,再送宫廷,剩下的粥再装罐子里快马送往全国各地,包括殊像寺。为啥?
他立刻接引道:“因为那里还有一锅粥在等着这锅粥。”语言来得多么现成,是铺垫得好,语境来了,水到渠成。这就是那味皇家大料,气喘得有点长,可是够味,没这一跳跃味真出不来。一锅好粥熬得是政治意义、宗教意义,喝得是“皇恩浩荡,佛法无边,四海升平,举国欢腾。”所以他又来一句,“治大国若烹小鲜,治大国也可以熬腊八粥。”他的语言就是这样举重若轻,既有幽默品质,也有思想力度,干净利落,纵横捭阖,还让你会心 一笑。
老杨关注热点、民生,谋篇布局巧妙,古今穿越自如,看的心潮澎湃, 荡气回肠。
承德才盼来京城高铁开通,社会一片热议,《高铁开通之时说交通:骆 驼祥子的骆驼是从承德牵出去的》,他又铲出了大料。他从老舍《骆驼祥 子》出发,祥子车被抢,又冒险捡了三匹骆驼,发了小财,老杨说那个时代 骆驼“相当于大货车,超载还可以横冲直撞的那种。”非常牛叉的定位,慢悠悠间透着祥和。话锋一转,直指热河沦陷时,宋子文叹息热河的物资运输仍是“太古式”,交通障碍显然也是战败的因素之一,“太古”一词支得好。接着又往回拍,康熙平定噶尔丹后,蒙古草原和内陆骆驼业生发,往返京津,他滚动播出骆驼队在热河承德出入盛况。军阀混战时,骆驼“老客”忍受不了日夜繁重的工作与惊恐,丢弃骆驼逃跑了,这不,“祥子”趁乱就捡到了骆驼。接上茬口了。细细的线伏脉千里,瞅不冷子拽回北京, 有了地铁,人们开始怀想骆驼。线索又甩到台北,梁实秋看骆驼,看的是旅途,去国思乡之情。“老舍的祥子,梁实秋的骆驼,鲁迅的闰土,其实没有区别。”老杨这话说得深刻,人们希望变化,但骨子里总怀想过去。高铁通了,又快还稳,是时代赋予的福慧,但人们也一准会像三位大家那样, 怀念骆驼时代、马车时代、自行车时代,甚至乡间小路步行的惬意。
老杨抱着茶缸,向窗外凝视,茶缸是白瓷的,印着“为人民服务”,背上再横一羊铲,他的诗情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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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襟情怀,真有些波澜和气魄。“老羊铲史 ”标注:人类就是一部糊涂史,别跟我太较真。这是他谦虚严谨,他肯定会一路较下去,发现、研究、考据、传播,涨了承德人的知识与名声,他的创作价值不可忽视。
而老杨其实不老,你酒桌上找且,能喝,豪情,相貌堂堂那个就是。
作者简介:
绿窗,承德散文作家、医学教授。鲁迅文学院第22届学员。曾担任《巴黎文学》副主编,作家出版社《巴黎文学珠玑文集》执行主编,《燕赵都市报》专栏作家,曾任《读者》签约作家。从2006年起在各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2010年1月加入中国散文家协会。作品有《绿窗人静》《击壤集》《被群鸟诱惑的春天》等,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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