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报||庞余亮：保持最初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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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传】王才干，江苏兴化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报江苏工作室主编。曾获第二届“左龙右虎杯”国际诗歌大赛银奖。

白鹭

文/王才干

1

白鹭的记忆中

有树木，河流，和

倒影中的黑

于是，纵身一跃向

那黑的深潭

金甲化作了柔波

一两声婉转

贴着水面飞翔的姿势

熨帖成   盛开的白莲

2

田野的朴拙

在你的出没间

变得灵秀雅致

脖颈伸展   翎羽翕动

一步，两步，三步

一飞冲天

田野薄如纸片

一株株禾苗列队

站成了未完成的油画

3

有时，栖息在

回忆之中

赤橙黄绿    呼啸而至

但，悠闲的丰姿

微闭的褐色眼睑下

有诸神的告诫

一动不动。秋风从

背后扑过来

又侧身悄悄地前行

4

长喙，尖且锐利

但端庄，本分，甚至

恰到好处

一枚枚叫做食物的词

在繁衍     在茁壮

也在进化

――隔着安静的表面

洞察一切

洞若观火

5

疼痛    从未写进

飞翔的旅程里

包括夕阳西下时的乡愁

流星     抑或

一束光的虚拟

都会让你惊若飞鸿

二月兰怀抱的紫

杉树顶着的蓝

白   是一道生命的焊接

6

东逝水。不断扯出

堤岸的前世今生

和白鹭的基因密码

茅屋低矮

灯盏隐隐

眼睛里   有星星王朝的建构

依偎在

最后一杆芦花旁

心中依然喷薄出一轮火红

保持最初的惊讶

庞余亮

才干是我的老同学黄德高介绍给我的，德高说才干是他的写诗的同事。

这句话中有两个词很吸引我，一个是写诗，一个是同事，也就是教师。兴化的写作者中，有众多的教师。而众多的教师写作中，有众多的我的友人，比如大营的张学诗，比如大邹的陆泉根、夏义阳、王桂国、张正耀、徐明干（大邹的写作者比例之高，是值得研究的课题），比如戴窑的冯秦，比如兴中的陆素娟，比如城西的黄毛，比如实小的顾文艳……可以数上一大把，就像是兴化土壤里的芦苇根，只要有足够的春风春雨，生长的速度，比如今的高铁速度要快的多。

很多人很是奇怪，为什么这么多的教师“不务正业”？其实，在中国文学史上，有一类作家出身是占了大半个作家版图的，那就是教师兼作家。不谈古人，就翻开现代文学史，几乎所有的大家都做过教师，而他们在做教师的同时，又在挑灯挖掘，替自己的精神世界，挖掘出通向大海的运河。而被作家教师所教授过的学生，肯定和其他非作家教师教授过的学生不一样。比如，那些学生总是会“沾染”上作家教师们身上的文艺范——不管这“范”是大还是小，不管作家教师们在业余时间中挖掘出的运河多长多宽，乘帆远去的孩子们总会记得作家教师们构筑的最特别的“堤岸”。

才干一直在用自己的笔为孩子们构筑堤岸。读完他送过来的诗歌，第一个感觉，就是他的诗歌显得很“顽固”——这“顽固”表现在他的歌咏题材，总是抒写有关家乡的风花雪月，从水上森林，到千岛菜花，从新禾到麦子，从星星到小鸟……多水的兴化给了才干多水的气质，我想，如此多水的气质，肯定是才干生命中秘而不宣的部分，也是他最温柔的部分。用温柔的部分抵抗无情的时光，是每个写作者不得不走的道路，也是一条最光荣的道路。

把才干的诗歌全部读下来，就发现了一个我曾经有过的写作困惑。最出色的部分会滋养着我们的文字，但反过来又影响了我们向外拓展的步伐。这步伐的延缓，倒不是因为我们的抒情不恰当，而是“最初的惊讶”会在反复抒写中呈现出疲倦的质态。无论是水，还是故乡，还是远方，那风景，那风云，那风月，最终要在我们的心中酿造为波澜起伏辛酸甘甜的米甜酒。

所以，既要保持最初的惊讶，还要面对如此的酿造。

——这是我面前永恒的课题，也是才干面前的新课题。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理事，泰州市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