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赋文已成时尚,《闲庐赋》堪称当今赋文典范
闲 庐 赋
序: 余少时顽皮,不思学业。家父屡教,劣性难纠。年及总角,偶读柳青先生之《创业史》,遂爱笔墨文章,竟成自觉。后读书、插队、从军,历经冀北、京津、齐鲁、金陵等地,其间虽乱事缠身,亦未敢搁笔,今已四十余载矣。然余天生愚笨,加之蓄墨不勤,以致文不精,笔不畅。去职之后,得以闲情,于石城择得一室,取名闲庐。意欲焚香煮茶,翻书涂墨,邀朋会友,以度余年。今逢花甲之岁,颇为感慨,拈字摘句,即成此赋。
择石屋以独处兮,地属玄武;设竹台以修典兮,名曰闲庐。东倚钟山,霞光飞而气势远;南襟秦淮,文韵扬而脉不枯。江浪涛涛,细诉六朝遗事;华阳烁烁,长架七色绚弧。水通吴越跃金鳞,天接云涛飞白羽。路通阡陌,云环琼宇;风吹翠柳,雨打碧梧。花烂烂而恣放,叶青青而长舒。鸟喳喳而嬉戏,车喧喧而直驱。甘露常垂,惠风永驻。霓虹蔽冷月,韶乐醉华都。
屋微似掌,人静如珠。屏间素朴,尽仿梦得陋意;壁上清旷,惟悬元亮篱菊。笔墨纸砚,经史子集。或陈于案几,或藏于匣椟。家君题匾,墨新而笔老;高朋赠词,句美而意殊。泰石凛然,尽射宇宙之浩气;惠兰婀娜,漫扬人文之欢娱。泥盏煮瑶草,檀香焚铜炉。渔樵问答,以寄散淡之趣;双鹤听泉,聊滋闲寂之肤。
嗟夫!余老矣!岁至花甲,身及九秋。齿黄发白,心钝手抽。功名已倦,鸿志难留。青春不在,空剩一副瘦骨;懒意陡生,常念九皋斛舟。老眼昏花,不识盈虚;鲜有欣笑,常以怀忧。典之浩淼,未得一隅;法之精深,难获半筹。惭之有愧,悔之当咎。
噫嘻!余老乎?雄风虽去,心性依旧。得此弊庐,藏以闲静。 自寻清寂,且享暇悠。无沙漏以律时,无案牍之劳愁。关牖闭户,不闻市井之嚣;开卷落墨,尽恣竹林之酬。夜听萧鼓,凭月色以酣梦;晨赏烟霞,共晴鸠以放喉。魏尚善征,廉颇能饭。少时之愿,耳畔之音。舞松柏于江海,掷冰铁于谷坤。孤光自照,四季当甄。读满壁简册,品天下美文。驰砚海以抒情志,辩平仄以寄初心。用笔不厌其拙,作文但求其新。交友休患其寡,醉酒当喜其醇。谈笑尽五湖之鸿,口吐雅韵;往来皆三岛之客,笺飞笔芦。有师有友,无主无仆。墨香满室,狂诗半橱。
呜呼!人生苦短,日月长存。塞北雪朔,江南风温。兰台已去,桂枝可亲。山分高矮,当择高以望远;风有偏正,须弃偏以求真。心取春风以容物,笔涵秋水以除尘。嗅惠兰之香郁,乘老竹之清凉,饮寒菊之甘露,倚越梅之芳芬。颐天地之德,遗圣人之宝。解心累于末迹,聊优游以娱身。
诗曰:
六十春秋烟雨浓,餐霜饮露北南东。
也曾雪野吟柽柳,犹幸江洲会阵鸿。
悲喜皆缘行路短,沉浮当是在云中。
兰台已去江湖远,且把幽情寄晚风。
联曰:
岁华六秩,跃马横枪,已随梦去,塞北寒霜时慰我;
文韵千行,松风雪月,恰伴春来,江南烟雨正宜人。
乙亥四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