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S档是做什么用的么?

1.

我的学生鹿里从俄罗斯回国,我和我先生巫森接她出去吃饭。

鹿里一看到车就问:“朱老师换新车啦?”

巫森说:“不是我的车,是你老师的车。”

我一本正经地说:“哦,我的车,雇他开。”

说得鹿里和我们一起笑起来。我有个同学群,平时都没时间上去,但有一天有个同学非喊我出来,说:“我几时没见你了,就记得你说话特别幽默,把人逗得哈哈大笑,梗儿还特别多,总忘不了。”

2.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有一辆车,更不想开车。香车美宅,美宅我喜欢,香车就算了。一是我笨,马路杀手威力太大。二是我爱运动,经常有人看见我背着双肩背包在本城的大马路上飞奔,去哪儿都只是分分钟的事儿。尤其近年高峰期城市拥堵,更显出了我自由自在的飞毛腿功夫。

但是我先生认为我们马上要搬往郊区,上下班太远,还是开车便捷些。

他日夜苦思冥想:“买个什么车你能开呢?”

他是车迷,对能见到的任何车型都了如指掌:是不是涡轮增压、车门一体成形、真皮座椅、独立悬挂,排量多大,发动机、变速箱功能如何,轴距多少,是自动档还是手自一体,他一讲起来我就昏昏欲睡,仿佛老师在给一个完全没有学习兴趣的学渣上课,那一堆钢铁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姐这一年来运动成效格外显著,体重减了不少,腰也细了不少,关键钱也省了许多!我要那玩艺儿做啥子?

我先生每周六、周日都拉着我去城外4S店看车。每次看车回来我都头晕,后来才知道是车里的苯酫熏的。有一次他给一款韩国车的味道熏得头痛欲裂,整夜不能入睡,还差点吐了,终于不再强迫我看车了。

反反复复看了一年的车,他给我买了一辆小白,美其名曰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其实他藏了心眼儿,不用这个名头,怕我会让他戒烟。他自己的车里,由于长年烟熏火燎,有一股浓烈的烟臭味儿,我一上去就呛得直咳嗽。

我友Mia在《爱情的模样》里写道:”我骑着小电驴在高中同学聚会返家途中,遇上合伙打劫的小混混,他们试图踹倒我的车,未果。远在异省工作的男人知道后,把手里积蓄盘了盘,划出一块当彩礼,剩下的买了个车。签字入户公公去了,看着纸上写我名字时眼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她的爱情,就是那人在还没扯证时就交付了忠诚、信任和家底,我哪有那么幸运?一是我先生比我还穷,二是我们早已进化成亲密的敌我关系,简直是两个人在斗智斗勇啊。

让他买车,我其实也藏了心眼儿。这样他就能把多年精心积攒的私房钱全部拿出来了。反对私设小金库加强家庭廉政建设永远在路上,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姐的眼睛虽然高度近视,但是看钱,那可是雪亮雪亮的哦。

小白提回来,巫森带我到无人区开了一下子,就放进了车库。后来他想想,不能让小白干闲着,得释放掉放车里的味道,就又开出来,放我单位院子里。放了两个月,我也没碰过。说实话,满院子的车,我也不知道哪个是我的小白,确乎是傻傻分不清楚。

3.

鹿里回国的第三天,要从白城经天津飞回贵阳,我先生自告奋勇去刚建成不久的长安机场送她。

我们起了个大早去取车,上车时,巫森对我狠狠地摔车门表示不满。我只是“嘿嘿嘿”地笑。他的大破车一向不摔就关不上门,我早已形成了习惯,忘了这是我的车了。但是这明明是我的车,你敢乱碰一下,就好像动了他宠爱的小老婆。

用导航送鹿里从高速公路去机场,路上竟然一辆车也没有,我很困惑,难道这趟航班只有鹿里一个乘客么?

从机场返回时,巫森说:“我们不走高速好像更近一些。”然后看看我,说:“你来开车吧!”

我往后缩了缩身子:“不要,我不想开。”只要他不让我开车,我愿意晚上跪着给他洗脚,我愿意把碗里肉都给他吃,我愿意给他洗一百双臭袜子。

但是他完全不为所动,坚定地打开车门:“快点儿,你不能老是逃避啊!”

我求他:“哥,别让我开,我真不想开。”一边说,我还一边考虑,要不要叫他一声”爷“。

他已经下了车,把我从副驾驶位上像拎一只小猫一样拎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上副驾驶位,不管我了。

我磨磨蹭蹭哼哼叽叽坐上了司机座,说:“这座椅也太靠后了,我这小短腿儿也够不着啊。”

他不理我,太狠心了。我看我们的敌友关系已经上升到了不可调合的新高度,想得到他的怜惜,比登火星还难哪。

鼓捣老半天,我都调不明白座椅。他不说话,只抬手轻蔑地帮了我一下,总算调好了。

然后我低头看油门和刹车,那两个形状奇怪的东西让我如坠迷雾。你让我背《长恨歌》《前赤壁赋》我张口就来,你让我背左面的是刹车还是右面的是油门儿?你还是杀了我算了吧。

看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只是知道小白没有离合。

他不让我低头看,让我用脚试,然后专心看手机里的脑残剧,当我是空气了。我一成了空气,他可就不缺氧了。

一看他看脑残剧,我就来气了。那些个哭哭唧唧歪曲历史错讹百出的古装戏不是给脑残看的么?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那些破剧上吧?这么一气,哎哟,我就找到了刹车和油门儿,我总得比脑残强一点儿啊。

找到了刹车和油门儿,又开始找档位,我用汉语拼音朗声念出来:“泼档,的档,呐档,日档,斯档。”然后仰起脸,瞪大空洞茫然的眼睛,装出求知若渴的神情问:“这都是干啥用的呢?“

他给我弄得又气又笑,说:“不知道,你自己想。英文都白学了么?“

天啊,我的英文,除了尚会日常的”您好““再见“”你在哪儿”,几乎全都忘掉了呀!

我看看那几个字母:P、R、N、D、S,你说明明是中国的车,为嘛要写外国的字母啊?这不是难为人嘛?

我问:”哪个是前进档我也不知道呀?“

我极力想在巫森脸上找答案,然而根本找不到。此刻,档位停在N档上,我用力去搜寻单词库,N应当是None的意思,就是空档,啥档也不是的意思。对了,这个P就是停车场大牌子上的字母啊,一定是泊车档Parking了。那这个D,应当是D ive驱动、前进的意思喽。那个R就是Peverse gear,倒车档了。还剩下最后一个S档想不出来,反正往前开,我也用不上,不管它了。我放开手刹,挂到D档,松开脚上的刹车,嘿,小白开动了。

巫森一看,马上打开双闪灯发出警示,然后适时配音:”我是傻子,我是傻子。都离我远点儿,都离我远点儿。“

我听了,爆发出一阵傻子的狂笑。

回程的路,是狭窄的路,对面不断来车,身后不断有小汽车、机场大巴车和大货车超车过去。为嘛来时高速上一辆车也没有,原来他们都从这里走,又近又不用花高速费哦。巫森走高速,也是个傻子嘛,这么一想,我心里老平衡了。

刚开了没一会儿,前面就出现了立交桥。我慌了:”上桥怎么办?我还没有上过桥!大哥!”

巫森说:“开你的就好,你管是不是桥呢!”

我没有减速,小白就轻轻松松上了桥。

这条路果然近,很快我就开进了城。巫森让我在道边停车,要把我换下来。我早早松开油门,再轻点刹车,车就神奇地停住了。自动档果然是傻子都能开的。但是,巫森强调这是手自一体,他都用手动模式。他的字典里,是没有自动档这个概念的。要问他车是不是自动档,他只会给你一个不屑的眼神,并说英国人的自动档车,都是给残疾人开的。

换回座位,巫森让我总结:“这次开车,和上次让你练习有什么不同?“

我嘞个喵,敢情还让得我发表获奖感言啊。我摇头晃脑地说:“上次是做模拟试题,这次是进考场答卷子了。”

4

那天我一直在琢磨,那个S档,是Slow,还是sport呢?要是Slow,那就是慢速的意思啊。要是sport,那可是运动模式啊。这两个意思真有天渊之别呢。问巫森么?等于白问,他对车再明白,英文他大字母不识一个。他高考考的是俄语,几乎满分,但毛用也没有。

下午,我们七姐妹在刘罗锅一锅出聚会。举起一满杯黄酒,我眼睛一亮,对呀,她们六个都是开着豪车的老司机了:“请问,那个S档是做什么的呢?”

三妹妹说:“是上坡用的。”她一这么说,傻子我就懂了。

S应当是sport的意思,用它,超车速度快,上坡动力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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