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吴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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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　平

我六岁那年发蒙，吴老三就成了我小学的同班同学。我知道，他除了上学读书以外，业余时间就跟着一位老拳师学习中国武术，号称是“童子功”。

他因为天生胆小，所以费了大力气去学多年的中国功夫，但也只是常常在我们面前吹得天花乱坠、云遮雾罩的。让我们随时都会感觉到，他的中国功夫绝对能够超过天下第一条好汉——李元霸似的。

话虽这样说，但他却从来没敢在任何人身上去试一次自己的拳头到底有多厉害——哪怕是他面对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物。他都绝不会像我一样，敢上前去给他一拳，更是不敢和任何人来一场个对个、面对面的相互暴打。

直到他母亲给我说了一番话，我才明白吴老三为什么只习武而不愿意伤人。

她母亲告诉我说：自从老三的父亲被打成了右派以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抓到戈壁滩劳改去了。对他们这种家庭来说，基本就没指望会有公理出现。面对眼前苦不堪言的生存环境，就是再有说不出口的委屈也只能悄悄往肚里吞。你笑我家老三胆子小，他胆子不小能行吗？

听了老三母亲说的这番话，我再也不认为他是胆子小了。

时间久了，吴老三倒是觉得习武之人容易受伤。凡是习武之人，同时也会多多少少学过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基本功”，学习武术的人也常常会说：“要想学打，必先学会挨打”。所以，习武之人就必须要学一点医药常识。这个医，主要是指中医。药，则是以治疗跌打损伤的中药配方为主。且常常是用高浓度的白酒泡好使用。这些疗伤的酒药，既可内服，又可外用。

吴家共有四弟兄，其中三个都去农村当知青了。为了生存，老三却是远走他乡到四川马尔康当了一名伐木工人。目的是为了赚几个活票子，好过日子。

在那里，他常和我有书信往来。究其原因，他家几弟兄从小到大与我家两弟兄都是极好的朋友。

多年以来，我虽然没看见过他在武术上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看见他始终在坚持学习医药知识，特别是中医中药方面的知识与技术。因为，他经常向我借、要一些医学资料。

1976年寒假期间，他专门从马尔康取道泸州，在我们学校等我一道回家探亲。

1977年寒假期间，他从马尔康回家探亲，路过成都时，专门去约我弟弟一起回家。一大早，到了我兄弟的学校，几个大学生还没起床，兄弟见吴老三到了，便起床去准备早饭。不一刻，兄弟端着一面盆热气腾腾的面条回来，然后拿来筷子与碗，请吴老三吃面条。

吴老三看见寝室的学生都在吃刚刚端回来的面条，便问我兄弟：“我刚才看见你端一盆尿出去了，是用的哪个盆子？”

兄弟回答说：“就是这个装面条的盆。怎么了？”

“这个盆刚才装了尿，这会又装面条，你们吃得下？！”吴老三十分惊讶。

“有啥子嘛。尿倒了，再把盆洗干净就行了哈。我们没有多余的盆，天天就是这样吃。”兄弟显得很轻松。

几年以后，马尔康要搞环境保护不再伐木了。吴老三又调回了老家巫山。

美丽的马尔康风光

他因为从小就懂一些医术，县卫生局就把他安排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乡卫生院当医生。

在这个小乡村里，他居然就靠在一所卫校打下的那点医学基础，硬是把自己的医术及名气整得风生水起，远近闻名。尤其让他特别高兴的是，还意外获得了一个美丽的村姑许配终生，不离不弃。

吴老三最后还以副主任医师的资格以及出类拔萃的中医技能，被有关人员推荐到了阿联酋的迪拜，去给阿联酋的王室成员当起了御医。回国的时候，他还拿回了时任阿联酋总司令的良好评语。

我清楚地记得他回国后不久，一个青年男子专门来找吴老三看病。那青年在好一阵扭扭捏捏之后，才羞答答地说出自己那个“雀雀”非常小，小得比小指还要小一些。

病人十分尴尬地自我介绍说，爹妈为了这件事，曾经花了好多钱把自己送到重庆和武汉的大医院去看医生。武汉的一位大医生经过检查后，说是可以做手术，但要从他身上取下一根肋骨来，然后将这根肋骨移植到下体里面，手术后完全可以达到正常男人站着撒尿的效果。最后，一问医生做这种手术要花多少钱呢？医生说，不贵，只需要三十多万。那个医生哪里晓得，就是他把自己卖了，也值不了恁个多钱。幸好听一个亲戚说巫山有个远近知名的吴医生，是从外国回来的，蛮得行，于是就专门找了过来。

听了病人的诉说，吴老三要病人脱了裤子进行检查，发现年轻人不仅是“雀雀”发育太小，那两颗应该如核桃一般大小的睾丸也竟然小得像两颗李子米米。检查后，吴老三认为：这就是典型的先天性男性激素分泌严重缺失所致。虽然不一定好治，但他还是想试着治一下。

这个罕见病人，充满希望地接受了吴老三的治疗。吴老三在没用到三个月的时间里，硬是让那个年轻人的“雀雀”犹如吃了混合饲料一般，一天能变一个样。

这个年轻人最后一次来找吴老三复诊的时候，一脸自豪地解开自己的裤子，像是要开展览会般自豪得不得了。

当吴老三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就见那人的裤裆里腾地撑出一根棍子来。吴老三左看右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吴老三虽然如此厉害，但他也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病。这个心病就是他年轻的时候，没有接受到正正规规的高等教育。

怎么办？日月如梭，岁月不饶人。他便把这个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小女儿身上。从小就不停地给她灌输，天下没有比当医生更好的职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吴老三小女儿在高考时超常发挥，不但考上了医学院，还在校屡得奖学金，此后又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医学院的研究生。三年以后，又以特别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美国夏威夷医学院的博士研究生，主攻生殖医学专业，全额免费就读。鉴于她的优异成绩，夏威夷医学院同时还聘请她担任助教。至于工资嘛，高得把吴老三吓了一大跳。

当时，据说吴老三在家喝了一杯闷酒，幽幽地叹一口气：“看来，老子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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