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目送》
目送
晨雾可真浓,浓得让人难以喘息。
准备上学的他下楼推出车子,小心翼翼地踱步。没走几步,他停顿一下,伸出蜷缩的手,用衣角擦拭模糊的眼镜,然后打开了母亲塞给他的手电筒。
“这可怎么走啊?”胆怯的他擤了下鼻子,反射性地望了一下小区外面的路,然而只是徒劳,只有在学校附近的路才会有零星的红绿灯,前方只是灰蒙蒙的一片。“要是我爸给我引路,该有多好啊,”缺乏安全感的他暗暗地想,试图宽慰自己。“唉,至少我也该像数学老师那样有父母目送她啊。”
他猛然抬头。四楼家里果然亮着灯,可是窗户里没有他期待的目送者。他摇头傻笑,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
记得几天前,数学老师分享给同学们自己的故事。当她背好行囊,走到楼下,准备坐火车上大学时,她突发奇想,父母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煽情地在窗台目送她。于是她偷偷的回头望自家的阳台,发现父母淡淡微笑着看着她。那是种祥和有说不出的美妙,一直伴随她离开小区,离开父母的视线。上火车后,她望着车窗,潸然泪下。打电话给父母,自己却泣不成声。他默默记下来这个故事,一直在心里慢慢发热。
但他一直饱受父母的冷漠。他认为父母更爱成绩优异的哥哥,每次哥哥要返校回大学,母亲总是百般叮嘱,在楼下依依不舍的拥抱,而懦弱的自己在一旁像个可有可无的木偶。每次做事总是让母亲失望,总惹母亲生气……他怎么可能配有目送者?
他呆立半刻,忍不住眼圈泛红,鼻酸难捱。他暗暗挺直身子,伸出手握紧车把,正了正眼镜。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显得坚强些……
他是多么渴望有个能让他依偎的人啊!
“怎么了——”
他猛然回神,听到喊声后回头望到雾的尽头,隐约看到楼梯门口,母亲拿着手电筒伫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像。没错,他看到了母亲,似乎,雾散了……
他慢慢笑了,没能拦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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