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清供‖文/淮阳
晨起，2020年金陵城的第一场雪，姗姗而来。今年属旱年，金秋十月的丹桂香气都是迟迟才飘来，淡薄得不堪盈手一握。南半球那个绿意盎然的地方，则有一场从19年便燃起至今仍然未褪去的大火。气温升高，冰川融化，这世间的节气和时令都变得混乱了起来。很多年未见过皑皑大雪了，有些还未落下的雪花，顷刻便化作雨水，在孤独的栏杆上滴滴答答地浅唱。升温的不仅仅是气温，毁坏的也不止草木生灵。川流不息的街道，极速地前进，我们已经忘了安静与等待，只记得将今天的自己填得满满当当，过着所谓充实无悔的生活。不停转动的时针，将我们的一生切割成分分秒秒，如机器人一般执行着记事本里安排的每个时间点的日程。不再怀念过去，更没有空闲去研究什么未来，按照人类社会的约定俗成的作息表焦灼地过着现下每一刻。这场有些寡淡的雪，虽然没有过多润泽这片大地，丝丝缕缕的寒凉终究给我习惯躁动不安的血液带来了镇定。仿佛一个恍惚间，我察觉到了，业已岁末。旧时的人们会安排起清供来。清供——旧时习俗，节日或者祭祀时候，用时令鲜花、瓜果、把玩件等供于香案茶几上。岁末清供，自然是这个时节的礼数，用来辞别旧岁纷纷扰扰，迎接来年灿烂光辉。我从窝着的温暖被窝里搜罗来一个老父亲喝剩下的酒瓶，很是古朴的瓷瓶，土头土脑的模样，上书百老泉三字，有做旧的铁锈质感，也算是有一番好寓意。院子里的红梅折来两支，斜斜落瓶，带着点点晶莹十分可爱。取了一个白瓷青花盘，一把南瓜子，两颗开心果，三瓣柚子，五粒杏仁果脯，再泡上一壶上好的八宝茶。清甜茶香，满目花果，似乎旧时光融融落入我怀里。心念一起，打开了窗，掌心落入一团将化去的雪团，我像很多年前的孩子一样，认认真真去寻找一片完整的六瓣雪花，那片完整的雪花就像昙花一般只绽放了一瞬间就消失了。我抬头看着寒冷没有边际的夜空，想像很多年前的人们也会如此凝望着这片寒凉的夜空，然后鼻息间萦绕起案头那些花香果香，或是茶香，幽幽地似有故人来，我相信很多年后也会有人和我们一样仰望着同一片夜空，怀揣着对明日无尽的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