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消防的定位是什么？

A

6月20日，是传说中“三定”方案的公布之日，但我们并没有看到确凿的定职能、定机构、定编制的最终结果，却熟知了一个名词——顶层设计。

顶层设计，这本是一个工程学术语。在“十二五”规划的建议中首次出现，成为改革的专用政治名词，其本意是统筹考虑各层次和各要素，追根溯源、统揽全局，在最高层次上寻求问题的解决之道。

举例：我们要铸造一把利剑，需在冶铁过程中不断加入不同的合金元素，要比例精确、融合均匀且不断的淬火。要保证把锻造出的好钢用在刃上，要考虑到剑柄与剑身的协调、剑格的防护角度、剑鞘与剑身之间紧密的吻合，还要考虑剑格的卡与剑鞘的榫，既要保证剑不会滑出剑鞘，还要在勇士亮剑时，顺手省力。当然，还要考虑剑身、剑鞘、剑柄上装饰美丽的图案，日月星辰、山川大河、黄金分割线中最美的图形：五角星。而这柄利剑完美设计的最高锻造层，就是顶层！不然剑刃、剑身、剑柄、剑鞘，甚至装饰用的穗带都会认为自已是最重要。

铸剑的工艺再复杂，与整合多个职能部门，形成共和国的“民防之剑”相比，却微不足道。

在我看来“三定”要确定的首先是：国家、荣誉、责任。

B

服从来自三个方面，一是恐惧、二是利益、三是信仰。而最强大的力量是信仰，什么是信仰？信仰是一种勇往之前、不屈不挠的精神。

这些年，我们消防宣传所弘扬的正是这种精神，是做秀太多了吗，当然不是。当我们看着逆行的身影时，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凯旋时，待他们脱下征衣、洗去烟尘，我们才发现，真正的逆行者是一个个来自一线年轻的消防队员，而并非是坐在台上大谈“理想、信念、奉献”的消防长官。

消防改革的目的，就是精兵减政，提升战斗力。那么我们再回过头看定编，最合理的方式就是消防局变成应急管理部下辖的一个救援司或者直属救援局，而省级消防总队成为应急管理厅的一个救援实体，而不是一个大机关。就目前来看，消防框架太大，一下压缩成作战实体，可能还需要时间。

在管理学中有一个“帕金森定律”，大致意思是说：一个不称职的官员，可能有三条出路。第一是申请退职，把位子让给能干的人；第二是让一位能干的人来协助自己工作；第三是任用两个水平比自己更低的人当助手。第一条路万万行不通，因为那样会丧失权利。第二条路也不能走，因为那个能干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对手。看来只有第三条路最适宜。于是，两个平庸的助手分担了他的工作，他自己则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他们不会对自己的权力构成威胁。两个助手既然无能，他们就上行下效，再为自己找两个更加无能的助手。如此类推，就形成了一个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的领导体系。所以，消防改革势在必行。

九十年代初，一个地级市消防队最大的架子，只是公安处下属的一个消防科，科长正营至副团职。九十年代中期，各地的公安消防科，按人数多少变成了副团职或正团职的支队，再后来，不论大小支队都升格为正团级，省会城市又高配到副师级。三十年前省总队也不过是公安厅的一个处，正团职。现今有部分高配到副军职，这也许并不是发展的需要，至少公安机关也在发展、壮大，但级别依旧。

所以我们谈“三定”，首先应该是定编制。可以想象，今后的编制序列，一定会把演讲的官编的少少的，把逆行的兵编的多多的。如同一把剑，当剑柄与剑身的比例失调时，这柄剑的杀伤力是会下降的，而改制就是调整剑柄与剑身的关系，提升战斗力。

C

原本一把“小豆豆”，前几年各级关注点是发展经济，消防的任务是为经济发展护航。这期间，靠宣传和执法权把自己膨胀成了“爆米花”。但在顶层设计师的眼中，形态改变，份量并没有变，国家机器在运转的过程中，何止360行，哪个行业都重要。本应该做强的消防队，做大了。

定机构，一定是关键的环节。我们可以推测一下，今后的消防的行政级别下降了，机构自然缩小了。

依据党章，在中央和地方国家机关等非党组织的领导机关中，可以成立党组。参照现行的公务员体系，今后各省的应急管理厅正厅级，应设党组。

应急管理是涉及民众安全的民防体系，加强党的绝对领导要求高于其它并行的厅局，故目前应急管理部设的是党组，各省厅也自然对应设下一级党组，这样，应急管理厅的下级独立单位中党的组织如保留党委机构。则区别设立党组和党总支的其它行政单位。如果，转隶后消防保留党的委员会机构，那可以说明，具备有干部任免权和建议权，这对消防保留技术人才是有利的。

从管理层次上看，消防部队现行的是军队体系，团一级设司、政、后、防四个业务部门，与总队的部门相对应，但是比总队再高一级的原公安部消防局采用的公安体系没有部门，直接是业务处。那么今后消防是属于应急管理部下辖的独立救援实体，还是隶属于救灾司，这个不好判断。如果，我们以美、俄为参照，消防可能就是一个司、署，只是目前，消防业内人士自认为在应急队伍中力量最强大，所以把自己看高了。如果从调动快捷上来分析，属于救援司更利于救灾体系的统筹调动指挥。

至于防与消是否分家，我们得看一下消防的起源。“消防”这个词汇来源于日本，在江户时代开始出现，最早见于亨保九年（清雍正二年，1724年），《王人帐前书》，有“发生火灾时，村中的“消防”赶到的记载。到明治初期（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消防”一词开始普及。日本属于儒家文化圈内的国家，从汉字词源上来说，先消后防，这样看来消防这个词本意就是指灭火，现在我们把消与防结合在一起，是因为随着历史的变迁，防火重要性被强化所至，虽然建筑防火的概念六千前就在人类社会中存在，但这并不代表灭火与防火必须由一个部门完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了”，这是古代更夫的唱词，相当于今天的防火宣传，与灭火并无关系。

防火是属于安全管理的范围，灭火是属于应急管理的范围，所以如果防火、灭火同在应急管理部的管辖下，我们就不能称为防消分离，只是从管理权限上更合理。目前防火主要承担的建审、验收职能在国外均属于中介机构的工作，这部分管辖权的脱离符合时代要求，如果消防转隶后要成为专业队，全心全力抓救援，与防火脱离则是必然的。

所以，今后的消防机构，只可能是小机关，大团队。现在的总、支队级的司、政、后、防的机构自然撤消了，需要保留的只会有二级指挥中心、作战与训练处、办公室等这类与灭火救援相关的机构，政工部门则有可能只保留政治处、宣传处、监察室，而后勤也可能只保留决算中心或者还会有一个财务装备处。少了管理的层次和环节，才会更有利于灭火救援的职能发挥。

消防协会可能作为一个社会团体继续存在，但其主要职能会集中在与对外交流和志愿者的组织与管理。消防人员大幅增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形成志愿者组织，参与灭火救援也许会成为现实，美国有70万的职业消防员，100万的志愿者，这种志愿者义务参与火灾扑救，定期在消防队备勤，而政府只在个税的征收上给于一定的减免，以保障志愿者的权益。顶层设计师自然会参照国外成熟的经验找出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方案。

目前，我们所谓的志愿者，并不是参与逆行的志愿消防员，而是请一些名星大腕当形象大使。

D

对于改革来说，首先考虑的是国家利益，其次是民众的利益，然后才会是从业者的利益。而定职能则会明确消防从业者的利益。

谁将会是从业利益的最大获得者，这个不容置疑，一定会是直接参与灭火救援的消防员，各种补贴会向一线保障。消防部队转隶后，依旧是一支纪律团队，执行相关的军队条令，半军事化管理这是必然的，也是国际通用的惯例。

中国，由于地域大，经济发展不平衡，财政的保障力也不相同。就目前来说，同一级别的消防人员，东部发达地区的补贴和收入总合，可能要比西部边远地区的消防人员高出很多，这是由当地经济条件决定的。

改革要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大多数人住在哪里？

在中国人文地理上，有一条线叫“胡焕庸线”，简单说就是把黑龙江黑河市和云南腾冲县两个边境城市作为两个点，将这两点联接成一条直线，线东南只占43.8%的国土，但居住着全国的94.1%的人口，GDP占全国的95.7%，这条线可以说明，目前，绝大多数的消防部队分布在经济条件好，城镇化水平高的区域。所以，消防职业化改革后，消防人员的工资收入是乐观的。在线的东南部，多数地域现役工资低于公务员收入，而线的西北部，现役的工资高于公务员工资。所以，经济发达地区的消防人员希望早日纳入公务员序列，而线的西北部，多数关注改革后自己的待遇、收入问题。

2013年3月全国两会后，李克强总理郑重提出，本届政府任期内，政府性的楼堂馆所一律不得新建，财政供养人员只减不增。公费接待、公费出国、公费购车只减不增，这被媒体称为《约法三章》。因此，转隶后消防人员增编不可能。消防人员的身份成为公务员可能性也不大，也许会是一种参照公务员行政级别和工资待遇的人事体制。因为不在公务员序列，所以各类补贴也就极可能提高，今后，如果想高收入，上一线，打头阵，则成为必然。

至于，个别人片面的认为，消防体制由军队性质转为职业化后，职业化消防员不再具有献身精神。我曾与企业消防的主管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认为，国企消防员都是正式职工，他们的经验、阅历远远高于现役消防兵，在火场并没有退缩的表现，在特殊火灾的扑救中依旧当先锋打头阵，勇往之前。只是大火扑灭后，现役的宣传铺天盖地，把他们的光芒隐没了而已。不敢冲，随时辞职的只是没有编制，没有受过职业教育的临时工而已，离职的主要原因还是收入偏低，并不代表专职消防队员的主流精神。

E

消防改革是新时代国家提供给民众安全保障的必由之路。现役消防已完成了特殊历史阶段的使命。而现行消防体制的多能化多元化以及庞大的机构，并不利于救灾工作的专业化。

几天前，有一同事给我说：可否评论一下，月初那起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

我说，只要没有人员伤亡就不算失败。

他说：原本就是一个地下室起火，结果烧到了五楼，怎么来评判成败？

我说：你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下现场真实情况，比如：火灾发生时，现场最高指挥官和次高指挥官，有没有穿着防护服、戴着空呼器随一线消防员进入现场，这关系到现场的灭火决策是否正确。如果不能，我们不能猜测。

网上吃瓜群众的不良议论或许会被屏蔽，但我所看到的是大火过后，群众沿街欢送消防官兵撤离现场，群众的态度决定了灭火成功与否。

古人称：人火为火，天火为灾，当由火成灾时，人力不可控。“人定胜天”本身就是一个口号而已。消防队员不是奥特曼，只要尽力了，成功与否并不重要。

相对职业化来说，国家对个体的要求也许是不一样的，不管今后，消防改革“三定”方案的结论如何，忠诚与敬业都将是消防队员的职业操守，也是专业化的基础。

注：以上文字，仅代表本人个人观点。

本期，东哥给消防业内人士推荐《美国在燃烧》，读这本书，我的感觉是，我们今天遇到的很多消防问题，与本书叙述的经济高速发展时期的美国极为相近。

《美国在燃烧》是美国全国火灾防控委员会于1973年撰写的专题报告，于2014年8月在中国翻译出版。它为中国读者全面了解美国现代消防治理的艰辛探索之路打开了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