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养鸡
好端端的一个院子,却被太太用来养鸡。当初,我是坚决反对的,庭院里养鸡,鸡粪的臭味,让人难闻。太太据理力争,她说,左邻右舍都养,我们家里不养,也还是可以闻到臭味的。何况我们家又不是养很多,就那么四、五只。
我们家里养鸡,不是拿到市场上去卖的。而是从市场上买几只成年鸡回来,关在太太事先就已经做好的鸡圈里,养上二十几天或一个月,再宰杀吃。这样的话,鸡就由原来的饲料鸡、激素鸡变成了“土鸡”。之后,就蜕变成“走地鸡”。太太她从市场上采购了稻谷、玉米、麸皮、豆饼等有机的农家饲料。隔壁的洪老师养鸡很有经验,也是一位热心人,她时常关注我家养鸡一事,并告诉我太太,如果所养的鸡是用来下蛋,那么就多喂些稻谷,如果是用来吃鸡肉,就多喂点米饭。
最初给我的印象,院子里的鸡是本分的鸡,可能是圈养惯了,初来乍到,比较守规矩,不乱跑。乃至于我们打开鸡圈门,它们也不出来。太太说她买来的几只鸡是蠢子鸡,理由是缺乏在乡下饲养那些鸡的一种野性。可是,十来天后,却完全颠覆了我们的印象。它们不仅在天刚蒙蒙亮时,冲出鸡圈门,而且还能在院子里觅食,时不时昂起头咯咯叫几声。饿了就到饲料盆吃食,困了就在花木树下打盹,也会在地上乱刨一气,再顺势一崴,弄得一身粪气。我曾尝试过将它们关起来圈养,可是,没过多久,这些鸡又飞出来了,其野性味变得十足起来,满院子里野跑。有时钻到花基的红薯藤里,有时跑到树底下,到处寻虫子,觅草籽,时而追逐,时而高歌,成天优哉游哉。有时候居然还敢进入我们住房的大厅,要我们驱赶才离开。圈养鸡真的变成了“走地鸡”。
傍晚时分,鸡要回巢睡觉,不知它们是懒还是蠢,就睡在鸡圈旁边的盆景里,盆景容纳不了四只鸡,只可以容纳一只鸡,可是其它几只就挤在盆景旁边睡。我“咕咕——咕——咕”呼唤鸡。要它们回鸡圈,这些鸡死活是不愿进窝的,无奈,我只好强行地一只只将它们抓入鸡圈。
每天早晨和傍晚我都要打扫院子,没养鸡时,院子里的垃圾主要是树叶,养鸡之后,增加了鸡粪。鸡到处拉屎,干的稀的,有时候踩中那种稀拉拉的就像那个紫黑色的酱,粘乎乎的踩中了,臭得让人连肠子也都想呕出来,必须马上得去洗鞋。我现在打扫院子先得清扫鸡粪,免得家人踩中。
其实,院子里养鸡,我们不是第一次。二十多年前,因工作调动,我们全家南迁中山。那年才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有一次见到一个卖小鸡的贩子吆喝着,出于好奇,他走过去围观,鸡贩子问我儿子,“喜不喜欢养小鸡鸡?”我儿子点点头说喜欢。他问鸡贩子多少钱一只?鸡贩子告诉他一毛钱一只,儿子动心了,他说买六只。将他妈妈给他买早餐的十元钱递给鸡贩子,鸡贩子说没有散钱找,要么你就买一百只。儿子听信了鸡贩子的话,果然买回来了一百只小鸡。鸡贩子摆明在忽悠小孩子,做生意的人,哪有说没有散钱找的可能?既然买回来了,就养吧。初买来的小鸡毛绒绒的,浑身泛着鹅黄色像个滚动的小球。两只小巧的脚沾着水留下一串串如竹叶状的印痕,它的小嘴尖尖的,啾啾的鸣叫声听来也是悦耳的。那时,我们住的是租借的旧房,好在旁边有一个几十平方米的院子,否则,这么多的小鸡是无法安养的。
细心的太太找来纸箱给这些小家伙设置了安乐窝,买来小鸡不同时期的饲料,又给它搭配了一个水瓶。扯个大灯泡,既方便小鸡吃食又起到温室效应,促进它们健康成长。从此,喂养小鸡便成为我们全家人的共同任务,白天放到院子里晒太阳,夜里怕冻着搬到鸡屋里。小鸡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下长得很快,几天后个头长高了,翅膀处也长出了白亮亮的羽毛。它们在院子里叫着撒着欢,到处觅食。我饶有兴趣地把墙角处的砖头瓦片翻起来,下面就会有各类虫子被惊动,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西瓜虫、蚯蚓、蚰蜒......这些都是小鸡们最喜欢吃的食物。一只小鸡,叨起虫子起身就跑,后面几只小鸡伸长脖子拼命追赶,往往把儿子逗得哈哈大笑。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胡桃树,太太在其旁边种了几兜丝瓜,丝瓜藤爬上了胡桃树,小鸡们慢慢地长大了,居然有的鸡能飞到丝瓜藤上嬉戏。到了秋天,丝瓜其叶子开始干枯,然后,藤蔓变秃,可顶尖的花仍然开着,但逐渐失去了夏日的那份明艳,它以颓废的姿态摇曳在秋日的萧瑟里。院子里养的这些鸡,全然不顾丝瓜藤蔓变秃,仍然飞到丝瓜藤上嬉戏,它们似乎成了“野鸡”。
这一百只小鸡,被我们养大的有五十几只,成活率为百分之五十多。那一年,我们将鸡肉当白菜吃,几乎天天吃鸡肉,吃腻了,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见到鸡肉就摇头。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鸡是最有田园感的符号。几间瓦屋、一径野竹,几缕炊烟,再加几声鸡鸣,这田园味就十足了。我家庭院里养了几只鸡,是不是也有一点田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