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夜话》：平衡、恒常与中道

教小儿与待小人

第八则

教小儿宜严，严气足以平躁气；待小人宜敬，敬心可以化邪心。

童蒙养正，关键在于这个“养”，敬之是“顺”，严之是“逆”，逆之顺之，中道而行。这个中道啊，不违其天性，又能培养其人文性。所以严格的时候，要注意不要害其天性，敬呢，是敬其天性，化导其德行。

这些说起来就很绕，做起来就更难了。最难的其实还是这个长者，你这个“长者”，是不是能够以身作则，是不是平和的，是不是自己想要成为一个君子，在多大程度上做到了君子。这个根源没问题了，那么这个“教小儿”和“待小人”，也就容易。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一个立于仁道的君子，如果不能行“权变”之法的话，他能做好自己，但是呢，在待人的学问上，就不够圆融。

很多正人君子，刚直不阿，直言不讳，往往遭受到小人陷害。有些严苛的父母，教育孩子，过于严厉，不顾及孩子的天性，往往让孩子产生更深的逆反心理，往往适得其反，教不好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不通透，不鲜活，也是孔子所批评的“意必固我”。

恒业与是非章程

第九则

善谋生者，但令长幼内外，勤修恒业，而不必富其家；善处事者，但就是非可否，审定章程，而不必利于己。

关于谋生，君子是怎么做的呢？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

填饱肚子是不必的，却不是只为了这件事。民以食为天，动物也以食为天，人终归不能只是如同飞禽走兽一般地活着。

谋道，用我们现在能够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找到生命的意义和使命。“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人都是有天命的，这是中国人最终极的使命，但是呢，谁能做到“知命”？

孔夫子说过“五十而知天命”，在遇到极端的困境时会说“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知命是士人的上达之路，知行合一，知命也就意味着其行合于天命。

中国的士农工商，都有其天命，都有其“恒业”，都有其处于天人之际的“章程”，这是我们学人在谋生和处世时，志向之所在，以及是非善恶的标准。

知天命，行天道，这就是大义和公道。天下为公，故“而不必利于己”。

君子上达，达于天人之际。

平衡之道

第十则

名利之不宜得者竟得之，福终为祸；

困穷之最难耐者能耐之，苦定回甘。

生资之高在忠信，非关机巧；

学业之美在德行，不仅文章。

这就是我们这个文化的阴阳之化，乾坤并建之理。

有一种平衡，付出、劳作与收获的平衡，这就是中道，过与不及都会打破这个平衡，平衡被打破，就不平了，必然有人承受这不平，有主动担当这不平，有被动忍受这不平。士人是主动承担这不平，老百姓是忍受这不平。士人是主动地导向“平”，百姓是在忍受中等待“平”的到来。

中国文化的一个特点就是以德配位，这个“配”字特关键，为什么这么讲？这个“配”是一个动词，是一个动势，位往上走了，德行修养一定要跟上去，“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这就是“配”的动势。

而穷困之时，不是求那个名利，求也求不来，修德就是建立生命的根基“据于德”，这个时候的修德、修身，具有更好的修行环境，以苦为乐，这个乐啊，深厚，绵长。

这一则啊，其实就在讲德行。

德行好，人踏实平和，名位有可能光顾你；名位来了，德行又要跟上，因为名利有名利之利，亦有名利之患，德行就是无形中消弥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