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影西葡(26)

三十三、漫步塞维利亚

作为安达卢西亚的中心城市,塞维利亚并不小,除去大教堂、皇宫,塞维利亚还有很多可逛的景点,值得我停留两天。欧洲名城有些有明确的城市规划,比如巴塞罗那、里斯本;有些则是自然成长,比如塞维利亚。两相比较,前者更科学,后者更有趣;对我而言,有趣更重要。

我住在新广场旁,是个挺漂亮的地方。在欧洲,广场是聚集之地,是贸易之所,是汲水之源(那些喷泉可不仅是装饰),也是休憩之处,人来人往,多有看点。从古希腊、古罗马时代起,广场就是城市的客厅,会被着意营造。东西方习俗不同,中国古代也有广场,多作礼仪之用,并非休闲之地。塞维利亚有许多广场,教堂周围、皇宫门前都是,隔几条街便有一处。最著名的应该算西班牙广场,宏大的半圆型建筑,足有两百米长,配着高塔和运河,足显壮丽。红色的砖墙、五彩的瓷砖在夕阳下最是迷人。主楼前的运河更是神来之笔,可以游船,虽是小小的一截,却让划船的人和看河的人都很欢喜,互为风景。西班牙广场,原为1929年伊比利亚-美洲展览会所建的主场馆,附近的阿方索十三世酒店是其配套工程。其实在1898年《巴黎协定》时,西班牙已彻底失去海外殖民地主权,营造如此华丽的广场,不过是对往昔辉煌的追忆。两年后1931年阿方索十三世退位流亡,西班牙第二共和国宣告成立,更让这座广场平添落日余晖之感。时过境迁,随着塞维利亚城市的扩展,这座老城之外的广场已是新城中心的公园,绿树成荫,游客如云。到处可见街头艺人,最受欢迎的表演就是佛拉门戈,总是聚着许多观看的人。

我像塞维利亚的理发师费加罗一样在大街小巷穿行,可以看的,值得看的很多。到处都是餐厅和咖啡馆,夹杂着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店,说实话,我对千篇一律的旅游纪念品毫无兴趣,反倒对万圣节巧克力倍觉新奇,不知道买一截手指头送人会不会博人一笑。为了遮蔽安达卢西亚炽烈的阳光,比较窄的路上会拉起白色的幔帐,走在其下很适宜,坐下来吃顿便餐也很好。遇到漂亮的建筑就多看两眼,比如略带北非风格的阿方索十三世酒店,坐在廊下喝杯下午茶应该不错;再如宫殿般的皇家烟厂,想象热情的卡门和女工们走进走出也很有趣。走不动的时候,搭乘公共交通是个选择,花点钱坐上马车也挺不错。从西班牙广场返回大教堂的一路,我就选择乘马车。驾车的是一对父子,看着那两个胖胖的背影,觉得很温馨。

我喜欢风格统一的城市,比如佛罗伦萨,满满的文艺复兴气息令人沉醉。塞维利亚大教堂周围的圣十字区也有着既杂乱,又统一的气质。从吉拉达塔俯瞰的时候,就想好好逛逛这片白色的城区。弯曲而没有规律的小巷,带来流动干爽的风,这是营造者犹太人的智慧。十五世纪,犹太人被驱逐,这里成为富人们的豪宅区,街巷保留下来,房屋得以重建。塞维利亚式的大屋会把庭院和花园藏于内部,类似徽州民居的布局。彼拉多官邸就是典型的代表,有种说法,它是塞维利亚皇宫的雏形,我倒不这样看,这座将摩尔风格的灰塑和马赛克与希腊风格的雕塑融为一炉的建筑,其实走得更远。与空空荡荡的一楼相比,二楼的房间仍有陈设,在工作人员定时带领下参观。我更喜欢屋后的花园,可以安静地坐一会儿,看玫瑰绽放。

有人的地方,就需要有信仰。随处可见的教堂是为了让城中的每个信徒都有坐下聆听圣训的位置,虽然层级不同,大小不一,但在精神上没有区别。圣十字区中心的萨尔瓦多教堂同样由清真寺改建而成,也有座如橘园般的庭院。在华美的巴洛克圣殿中,真正的信仰中心是希望圣母,她的轿辇和权杖陈列于此,而圣像则在城市北部的马卡雷纳大教堂。在基督受难节上,希望圣母会乘上轿辇游行。在西班牙各地,有多种多样的圣母崇拜,柱上圣母、无垢圣母、玫瑰圣母、希望圣母……其中细微的差别我完全无法体会。宗教的慈悲,常常以照顾弱小体现,慈善医院就是有特殊用途的教堂,如今辟为博物馆。白色的外墙镶嵌着蓝色瓷板画,非常宁美。小小的庭院,由一道柱廊和两个喷泉点缀,有限的空间便展现出不同的景深。展品就是教堂的陈设,主要是绘画,大多是暖暖的慈爱的主题。

无论相同还是不同,教堂、广场、街道在欧洲各地都能看到,塞维利亚的特色之处还是斗牛和佛拉门戈。塞维利亚的斗牛场依然维持完好,而巴塞罗那的斗牛场已被改造为商场。参观斗牛场从小小的博物馆开始,通过相关的绘画、道具、服装来展示这项源自十三世纪宗教献祭的古老传统。在向导讲述的所有故事中,我记忆深刻的是一头因在战斗中表现高贵而被放生的斗牛。这个故事让我明白,在斗牛场上,斗牛士和斗牛是共同的主角。走进环形场地前,斗牛士会在小礼拜堂祈祷,是祈祷胜利,还是祈祷平安,我不得而知但走上这片黄沙地,环顾四周,我感受更多的是一种荣耀,万众瞩目的荣耀。同样受瞩目的还有舞台上的佛拉门戈舞者。在塞维利亚,很多酒馆、俱乐部都有佛拉门戈舞蹈表演,我最终选择在佛拉门戈博物馆看演出。与之前在西班牙广场看到的街头表演不同,剧场里的表演丰富得多,不仅有急若骤雨的脚下步点,还有手板 、扇子等手上道具,更有代表喜怒哀乐的各种情绪。有一幕女舞者穿着长长的舞裙旋转,舞台下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后摆荡起的凉风。当一种技艺丰富到足以表达所有情感,那就成为艺术,佛拉门戈就是艺术。

了解一座城市,离不开品尝美食,夜里正是最好的时机。塞维利亚的晚餐从八点半开始,兴致所至,我一夜之间品尝两家餐馆,都是宾馆推荐的。每一处也不多吃,各点两三道tapas。我很喜欢西班牙的tapas,量不大,可以多尝几道。夜深了,再次漫步街头,依然人来人往,甚至新广场的展销会仍在高潮,民间舞蹈跳得正欢,塞维利亚的热情真是至夜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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