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

又是一篇被私密的博文

一位老人

昨天下午在办公室看书，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我还没喊进来，就伸进一个头发蓬乱、胡子很长的老年人的头。

我下意识地问他有什么事？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近乎讨好地笑着说，姑娘，想不到你这么年轻都当了领导，真有出息。我又问了一遍请问有什么事，他才拿张纸给我说，我一月前寄了几封挂号信都没回音，来讨个说法。我接过来一看，原来都是寄给省委、省政府，省长、市长的信。我又打量他一眼，穿的很破旧，原来八十年代那种四个兜蓝制服已洗得发白，紧紧地绷在身上，里面穿了很多层单衣，一双手青筋蹦得挺高，很粗糙的手不自然地把衣角往下拉。

我第一感觉他是不是神经有点问题，因为刚来这里工作时听他们说过，县上有个神经有点问题的老人经常给省上寄信，前台营业员都习以为常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老人。我给管业务的同志打了个电话，在等人的时候和老人聊了几句，突然发现老人的思维很清晰，说话字里行间还露出知识分子的感觉。

你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你多大年龄了？老人一笑说，我58岁，以前是个教师。难怪！看来我的感觉没错。可能老人看我对他的话题有点兴趣，就给我讲他的故事。

原来老人以前是个人民教师，因为爱人计划生育手术失败，生下了第三个孩子，所以他被开除了。被开除后若干年，他的户口都没转回来，小孩子也上不了户口，全家五口人只有三个人的地，他找了多次才给他把户口转回。这十几年来，他和老伴含辛茹苦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自己却没了生活能力，眼看他的很多同事马上都要退休了，他却不像同事一样能有一份保障，因此他上过北京，去过省城，都说材料转下来了，但县上却又没见到，为此他一月前又写了四封信，希望上边给解决，但一个多月过去了怎么还不见音讯。他来找是看看邮政部门是否把给政府发的信扣下了。

我给他肯定答复，我们邮政部门不会扣任何人的一封信，而且在一年之内都会给他免费查询，他听了非常高兴，一个劲感谢。

我问他农村有医保了，给他办了没有。他说他和老伴都办了，但是没有生活来源，过得很艰苦，吃都吃不好更不敢想象得病怎么办。本来还想多和他聊几句，但经营部主任过来了，我就让带着他去办查询。老人很感激地看看我，刚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口中说声谢谢并且非常正式地给我鞠了个躬，我慌忙地站起来，很不自然地把他送出门去。

他走了，我耳中还充斥着他喃喃的谢谢声。我怔怔地坐在那里，心里非常不舒服，一个和我父亲年龄差不多的老人给我鞠躬，我怎么受得起，况且他看着比我父亲年龄大多了。我只不过是受理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投诉事件，做了自己的本分，老人就这么感激，可以想象他平时不知遭遇过多少白眼。

我本来还想和他聊聊，问问他的孩子管不管他，但是从他的着装和那悲苦的神情中可以窥出一二，问了也白问。

今天一天，不自觉地还想起那个老人，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但愿他和老伴能安然过冬，在寒冷的冬日能够感受到温暖的阳光。2008-12-04 22:0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