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中后期差旅见闻录之十一，山 东 各 地
上世纪中后期差旅见闻录之
十一，山 东 各 地
作者：汪海山
济南 1972年4月为调查我们建科所的前所长、现浙江省工业设计院院长（山东南下干部）的历史问题，调查组人选还是去安徽泊湖农场调查的二人组。第一次来到了山东济南，当然最感兴趣的是看趵突泉，原因是中学的地理课中就提起过它，说它因泉水喷涌而著名于世。哪知到那里一看，大失所望：三股泉水既不“趵”，也不“突”，只不过在水面上起拱、冒水泡而已，再一看，围墙边的假山中插着两根粗钢管，怀疑它是不是在抽水，以至于如此？号称“泉城”的名泉尚且如此，其它泉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济南最值得一游的地方是：横在城南的千佛山，山虽不高，但名胜古迹不少，上得山顶还可以一览济南全城。
济南火车站的建筑蛮有特色的，我的一册照相簿封面就是它。可惜它跟日伪时期建设的杭州站一样，是殖民主义的产物，更何况他们是二战时期的头号、二号法西斯国家，除他们的旧，布我们自己的新，理所应当！
市区观光发现：济南火车站附近街道命名别具特色：东西方向的道路称“经”：经一路，经二路……，南北方向的道路称“纬”：纬一路，纬二路……，同地球的经纬方向一致——看来这个地方当年是一个新城区，可以这样规正地安排道路的命名，而往里去，到老城那个方向，道路就不是这样了！
莘县 调查组在济南休息了一天，第三天，便乘上了长途汽车前往这位三八式老革命的家乡—冀鲁豫革命根据地—莘县。当年有新闻说：山东省公路建设全国一流，此行，从济南摆渡过黄河，经茌（chi）平、聊城、到莘县，到了莘县又休息了一天，乘上了莘县开往河南的车，中途在观城下车，一路开去整整200公里，全部是“油漆路”——当地人称沥青马路为油漆路，相当平整，比当时我们浙江的公路不知好了多少，眼见为实，山东公路建设全国一流，名副其实！
观城边上就是河南省的范县，它的县城设在山东省的境内（有点像浙江的鄞县），它是河南省在山东省的一块“飞地”，看来也是历史问题。二人在观城的一家前面是饭店、后面是旅馆的店里住下——吃住一体化——方便！一看随身带来的地图，这里已经是在水泊梁山的后面，离景阳岗武松打虎的阳谷县不远，但是从车上望出去不要说什么山岗，就是连土墩子都没有一个，是一片大平原，看来也许是一句话：小说允许虚构。
第一次来到遥远北方这么一片陌生的地方，又乘那么长的长途车，一路看到许多事情觉得新鲜、有趣，印象深刻，至今难忘，一一列出如下：
毛驴识途——老早听说“老马识途”，这里是小毛驴识途：看见主人躺在车上休息，任小毛驴拉着车在公路上走，一旦到了进村的叉路，小毛驴会认识自己的家，拉了车进去，不用主人操心；
陆上行舟——拉车的人为省力，顺风时会拉起一块布，像船上的帆，借助风，省一点力，样子像陆地上的帆船，南方看得到吗？新鲜！
坐地休息——以前，看见山东农民喜欢穿黑色服装，叫“黑色农民服”。这次总算找到了原因：原来他们在地里劳动休息时，喜欢坐在地上、靠在田垄上，休息完了，拍拍衣服就走，土比较干燥，一拍，黄土就飞掉了，不像南方的土潮湿，粘得牢，拍不掉！
芥末拌绿豆芽——看到当地人吃芥末拌绿豆芽，吃得津津有味。我也来一盆，平生第一次在这里尝到了芥末的厉害，一吃，感觉特别难过：“辛辣冲鼻”，眼泪水不由自主的马上跟下，想不到这里的人爱吃这种比辣还厉害东西，奇怪的是：后来吃生鱼片蘸芥末，感觉没有这次强烈，是第一次？还是芥末品种不同？
挤蛋壳——一天晚饭前，坐在饭店店堂里看厨房师傅烧菜，只见厨师将一只蛋一只蛋打碎倒进盆里，蛋壳放一边（家里打蛋不舍得那点剩余的蛋清，用手指扣一扣。）心里正在想：嘎大方！突然看见他将所有蛋壳套在一起，双手用力一挤，将壳内剩余的蛋清一起挤进了盆里，拿去炒鸡蛋了。世界上的事情真是眼不见为净，看他这么一下，炒鸡蛋再也不吃了！
赤膊自行车——这里的自行车只有两只轮子、一副架、踏脚、链条，什么挡泥板、刹车、车铃，都没有，我们就是借了这种车到村里去调查的。一问，自有它的道理：雨天道路泥泞，有挡泥板反而碍事；晴天，村里的土路坑坑洼洼，不踏的话它自然停下来；在公路上骑，遇到要刹车，伸腿踩住前轮就行。不胜感慨：人总能找到适应环境的办法！
中午集市 这里的集市开市的时间都比较迟，上午九、十点钟，人、摊开始渐渐多起来，过了下午一、两点钟，人渐渐散去。卖的东西最突出的是大、小碗口粗的木料，立排在那里让人挑选，人们买回去做平顶的横梁。在莘县我问过当地人，为什么不像南方是早市，而要花一天的时光？回答说：你们南方的集市叫“夜猫子集”，不正常，他们才正常。仔细一想也对，北方天亮得迟，又寒冷，又是地广人稀，赶一个集，都要大老远的过来，怎么早得起来？
这里没有蛇——到了村里调查时，大嫂们听我们来自南方，走来跟我们嘎讪胡，发现她们最感兴趣的居然是蛇——她们称为长虫，认为是南方最可怕的东西，于是我问：难道你们这里没有长虫吗？没有，只有蝎子！
榆树花（榆钱）做饼的馅——鲁西地区人民的生活看来是蛮艰苦的。一位看门老师傅，吃午饭的菜是自己带来的一块乳腐，没有其它菜，真节省。接待我们的那位老同志，是院长的老朋友，对于我们这两位南方来的客人——当年老朋友的同事，格外客气，一定要拉去他家吃中饭，老同志的盛情难却，最后只好跟他去。到了他家看到，除了玉米窝窝头是他们的主食以外，还专门叫媳妇去采榆树的花来做馅，做饼招待我们。榆树的花，圆圆的，像一分硬币，所以叫“榆钱”，采来后捏碎做成馅，味道有点像菜心馅。我们感谢他的一番心意，尤其是饼是用细粮——面粉做的，他们自己吃玉米窝窝头，而请我们吃饼，哪好意思？于是吃了一只榆钱饼尝尝，然后跟他们一样吃玉米窝窝头。
就是这位老同志，在带我们路过一爿店时，笑嘻嘻地朝店里的人说：“该息磨哩！”，我听不懂，一问，就笑了：原来，北方牲口拉磨时都要带上眼罩，磨好后就将眼罩除掉，店里的那位是带眼镜的，将他比作牲口，以此说笑。看来，他们虽然吃得艰苦，但是心情倒还是蛮开朗的。
对相关人员经三天的查找、谈话、笔录，再也找不到了其他的人了，调查只好结束。这位老干部的入党介绍人、相关材料也因解放战争、大批干部随军南下，不知所踪，只好带回同村、同时代人的回忆笔录，原路回杭交差。
聊城 回程时，车子在莘县与聊城之间，天气突然变化，刮起了大风，顿时漫天黄尘滚滚，当时在工作笔记上写诗一首，写此情景：“除开麦苗一片黄，黄墙黄屋黄村庄。大风起兮天昏黄，旅客身上复层黄。”真是黄到头了，不过田里的麦苗倒是一片碧绿！车到聊城时，天好了，大家下车休息、吃中饭。看见站外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城楼，突出在平地上，很是壮观，引起我的兴趣，抓紧时间过去参观参观。正对城门的是一条街道，走近一看，城楼就像杭州的鼓楼，城楼门内排满了小摊，像个集市，城楼不能上去，只好在街上兜了一圈，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买的，赶紧回车站。聊城是大运河上一座古老的城市，除了有这座著名的“光岳楼”外，街道跟莘县差不多，两边都是用红砖砌的一层楼、平顶的房子。
泰安 1975年3月，在临安水泥厂搞扩建工程时，听说山东新汶水泥厂的除尘工作做得好，全国有名，于是由济南转车来到泰安，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住下。到了泰山脚下，理应去登泰山，旅馆的服务员一看我们四条汉子，热情地问我们：你们是来登泰山的吗？只是四个人意见不一，又是我们出差的第一站，怕登泰山后两只脚吃不消，以后还要走好几个地方怎么办？想想以后有的是机会，选择放弃。从泰安乘火车经莱芜到新汶（后来的地图上叫新泰市），参观水泥厂后，改道从磁窑回到泰安，就在铁路线上绕了一个圈，回到泰安后，转到天津等地方继续调研去了。可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登泰山的机会了，原因是：乘硬座路过泰安下车，因泰安没有始发车，转车后没有了座位；乘卧铺路过，舍不得放弃卧铺，下了车再上车是可以，但卧铺没有了，只能坐普通车，也许到时连座位也没有了……
后话：登泰山——直到退休以后2015年的自由行，才得以实现！
1978年1月，又来到了山东。全国工交战线大会在山东省召开，这是粉碎四人帮以后，在山东省开的第一次全国性大会，开场、发言等程序结束后，驱车参观山东的工业基地。
淄博 在济南开了一天会后，全体代表来到了淄博，它是山东省的工业基地，大家参观了一家大型机械加工厂。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常用工具：板手的主体，居然是用冲压机一下子冲出来的。淄博的老虎钳好像特别便宜，买了一把带回了杭州。
潍坊 淄博参观结束，马上又驱车来到了潍坊，这里有一家大型拖拉机厂。想当初，全国汽车厂不多，但是为了农业的发展，拖拉机厂倒是遍地开花。参观活动结束，当晚，将代表们分成两部分：南线和北线，我被分在北线。第二天吃好早饭，代表们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往烟台，中午来到了黄县。
黄县 黄县是渤海边上的一个富裕县，以产对虾而闻名。为了庆祝粉碎四人帮后在山东省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性会议，为了好好招待来自全国的代表们，县政府在县委招待所专门设了“对虾宴”——吃各种烧法的对虾，让代表们大饱口福。餐前，县委招待所大餐厅中，一桌一桌地摆好，望进去相当美观又很丰盛；就餐完毕，回首一望，餐桌上已是风卷残云、虾壳一片，狼藉不堪。见此情景，一位代表感慨道：我们都成了“蝗虫”了！，至今还想到他说得风趣、幽默、蛮好笑。实在要感谢黄县人民，将县里最好的东西——对虾，拿来招待代表们。
稍事休息一会，大家登车前往烟台。
烟台 在去烟台的路上，有一段路是对着渤海开的，只见前面天边是黑沉沉的一大片，而且高于地面，有人说那就是渤海！海平面居然会高于地平面，大概是光线折射的关系，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现象！车队随道路转弯，沿着渤海边开行，不久就看到了中国四大名楼之一：蓬莱阁，车子在楼前开过，并未停下，目的是让大家来一个：“走车观阁”。最后来到了烟台毓璜顶宾馆——为代表们安排当地最好的住宿条件。此地景色绝佳：近看烟台市区、港区，远看茫茫大海—黄海，居高临下，一览无余，这个宾馆，应该是当初是烟台最好的了。南线的代表经莱阳也弯到这里来会合了。
威海 第二天，代表们来到了威海市，这个市是全国规模最小的城市编制：人口只有三万，关键在于它的重要性，过去是北洋水师的驻地，如今是北海舰队的驻地。这么多人到威海来渡海，只好请驻军来帮忙：他们开了登陆艇把大家送到了刘公岛——当年北洋水师的提督衙门所在地，大名鼎鼎的邓世昌，当初就在这里上班。甲午海战失败时，邓世昌在海战中壮烈牺牲，而那位提督丁汝昌，就在府内悬梁殉国。提督衙门保存完好，大家从正门进去，在里面参观一圈出来后，在岛的其它地方走走看看，然后乘艇返回。
威海市很小，码头附近就是市中心，范围也不大，一看离集合时间尚早，就去附近的新华书店及百货商店兜了一圈，算是威海市区也来过了，乘车回到烟台。大会的参观、游览活动就此结束。
青岛 我们一些南方省、市来的代表要从青岛乘轮船到上海转道，会议也都给大家安排好了。先是乘火车到青岛（在进青岛市区前，在铁路两侧看到的跟上海、杭州一样，也都是些危棚简屋，看来当初各个城市的城郊结合部都是差不多的。）到了青岛，又安排大家住进了位于栈桥附近的一排宾馆，而且都住进了面对大海的房间：右前方的海中就是青岛的代表性景点——栈桥，安排得真是太好了！
就在等船的两天里（一个晚上两个白天），本人生性好动，坐不住，不在这么好的宾馆里，喝喝茶享享清福，而是利用这个时间去走遍青岛!首先沿着海边的路一直走：参观了青岛海产博物馆，走到第一海水浴场，再过去看看没有什么了为止。第二天去了栈桥，又沿对着栈桥的那条中山路，步行向青岛市的纵深处走了一圈，算是观光市容，由此得知：青岛的主要街道是建在山坡地上的，看来，青岛不算山城，也应该是个山坡城。
想不到，当我们临离开青岛乘轮船时，会务组特意为每人送来了一箱山东特产——国光苹果，让我们带上返回各地。山东人民热情好客、盛情款待应该为各省市的代表了留下深刻的印象，好客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