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齐云轲《睢阳!睢阳!》(一)

【阅读悦读丨散文】果果《绽放的花朵》

文/齐云轲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谨以此文献给一千二百多年前,为维护国家统一,捍卫领土完整而在睢阳地区(今河南商丘市一带)浴血奋战,不懈奋斗,最后英勇牺牲的先烈们!

引子

唐朝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十一月初九日,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的实力派人物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假传密旨,以讨伐宰相杨国忠为名,发兵十五万,号称二十万,安史之乱由此拉开了帷幕。久浸于歌舞升平中的大唐帝国骤然间狼烟四起,风光不再。叛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唐朝各地守军久未经战,防备松弛,官吏弃印而逃,官兵望风而走,致使叛军长驱直下,当年十二月就攻入东都洛阳城。唐朝大将封常清、高仙芝先后因为平叛失利,为朝廷所杀。

次年(756)正月,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国号大燕,改元圣武,以其子安庆绪为皇太子,达奚珣为侍中,张通儒为中书令,高尚、严庄为中书侍郎。随后,安禄山令各路叛军分别督军进攻各地要塞,其中李廷望率大军向宋州(今河南商丘一带)杀来。

雍丘城。

夜静的可怕,留恋人间的残寒还在折磨着衣着单薄的守城人。一个浑身打颤的白胡子老汉紧紧抱住一个大约八九岁赤着脚的孩子,坐在瞭望口,望着天上稀斜的星斗。老汉从破缕中掏出一只手,把孩子揽到自己的胸前,从旁边掀起一张破烂草席子裹在了孩子身上,用另一只手拍着孩子,说:“睡吧,豆子!睡了,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好了。”

“可是,”孩子探出半个小脑瓜,问,“爷爷,我爹和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说睡了什么都好了,什么都忘了,可我一睡着就见到我娘对着我笑,我爹拿根棍问:‘今天又向先生学了几个字’?这是为什么呢,爷爷?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家啊?”

“你想他们,他们也想你呀!”老人把孩子搂得更紧了,说着,他眼前又浮现了那他最不忍视、却又多次入梦来、挥之不去的一幕:那是年前十二月风雪交加的一天,家乡荥阳突遭大难,被叛军洗劫,儿子被踏于马下,儿媳被叛军奸污后自杀,他捂着小孙子的嘴躲在马槽下,暂避过一难。当要往外逃时,又遇上叛军,被押到雍丘城。县令令狐潮见他们祖孙瘦弱可怜,就让他们二人打更守城。此刻,令狐潮被李廷望召去,守城兵士欺负这一老一小,就让他们守城,他们则去睡觉了。

孩子没有了声响,老人用发抖而枯瘦的右手从眼角抹去两股热泪抛到城下。一阵寒风刺来,老人缩紧了身子,右手不断地摩擦着小孙子冻得发红的脚板。

正在这时,从城中县衙里发出一阵乱声,接着一道火光直冲云霄,一股焦臭味随风荡来。老人忙抱起孙子向城下奔去。到还剩两个台阶时,老人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孩子“啊”了一声,老人赶紧捂住他的嘴爬起来,躲到城角一堆乱木里。

随后,只见从县衙方向涌来一队人,老人认识,他们是前天被捉来的唐军俘虏。他们衣衫不整,手执铁锤和弯刀杀进守城兵营,只听一阵阵惨叫声传来,睡梦中的叛军已经成了刀下之鬼。他们又砸开城门,从城外又涌来许多人。只听他们称呼其中俩骑大马的人为“张大人”、“贾大人”。其中的张大人环顾四周,问:“城中尚有多少百姓、多少粮草、多少马匹、多少兵器?”

众莫能答。

个头较低的贾大人捻须道:“今夜收复雍丘城,是乘令狐老贼去见李廷望之机,若贼回,必有一死战,我方积蓄贼军尽知,而我尚不知,如何是好?”

“匡扶大唐社稷,消灭叛贼,是我等誓死必达的宏志。无论困难如何,都必须克服!廉坦!”张大人慷慨道。

“末将在!”一身材魁梧、手捻长枪的青年将士出列应道。

“令你率兵八百守城,一定严加防范,不得有误!”

“得令!”廉坦应声而去。

“如今要紧之事,莫过于使百姓知道我为平叛之王师。百姓受叛军荼毒,必乐而迎之,得民心方可有立足之地,有却敌之时。张兄以为如何?”贾大人问。

“干什么的?出来!”廉坦举火发现了躲藏的一老一小,孩子吓得“哇”一声哭了。

张大人闻声,忙下马直奔过来,大叫:“廉坦休要放噪!”见是衣着破旧的祖孙俩,忙解下自己的披风包住孩子,问老人:“老伯为何在此?”

老人看看孩子,又望一望众人,问:“你们是唐军还是叛军?”

“我们是唐军,不是叛军。我是真源县令张巡,和贾大人一同来收复失地,是为解救百姓,歼灭叛军而来。您老休要害怕,有话慢慢说。”

“你们真是唐军吗?”老人又问。

“对,我们是唐军,不是叛军!”众人一起应道。

“啊!可见到亲人了!”老人哭了起来,“大人啊!你们可要为俺儿和儿媳妇报仇啊!他们死的太惨了!可恨的叛军,挨千刀的畜生,还我孩子来!”

“老伯您放心!我们不但要为他们报仇,还要为所有受过叛军欺凌的百姓报仇,叫他们血债血还!消灭叛军,还我大好江山!”张巡奋臂高呼;又问:“您老贵姓?”

“我姓郭,这孩子是我的孙子小豆子。自从去年十二月叛军进了荥阳,俺儿与媳妇死后,就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被他们押到这,为他们守城……”

“您既然守城,肯定对这里的环境熟悉了?”贾大人问。

“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我不知道的。”

“好!”张巡兴奋地叫了一声,“有了老伯,何愁大事不成?这真是天助我大唐啊!”

“早日荡除奸凶,混一宇内,亦是我贾贲之夙愿。贲愿与张兄共勉,早日达成大志,以安天下!”贾贲振臂道。

“好!”张巡、贾贲击掌大笑。

张巡、贾贲率军入城后,连夜擒获数百叛军,晓以大义,使之弃暗投明,愿效死力。又封府库,敲锣唤醒百姓,告知王师归来,开仓放粮,民心大悦。又从百姓中抽出青壮年编入军队,军队发展为三千多人。令廉坦督七百人守南城,贾贲督五百人守西城,雷海清、雷万春兄弟督五百人守北城,张巡、南霁云守东城,其余兵力由贾贲表弟郭平安留驻城内,一为维护治安,二为后援。

郭老汉与小豆子跟着张巡守东城,告诉张巡叛军进城后的暴行,张巡边听边切齿,“咯咯”有声。他怒目远望城外,手紧握宝剑,怒气盈胸,忽然“哧”一声,抽出宝剑挥向城墙,一砖应声而破开,愤道:“杀贼当如此耳!”

天刚拂晓,得知城中有变的令狐潮率精兵五千人已经开到雍丘城下。贾贲见之,怒骂:“令狐小儿,叛国降贼,无君无父,还不快引颈就戮,以偿血债!”

“尔败军之将,有何资格骂我?当今王气已归我大燕,尔不识天意,逆天而行,迟早祸及自身。今天兵到此,还不快开城,还我雍丘城!”令狐潮脸上的横肉突兀着,起伏着,手执一钢鞭,怒叫。

“尔食大唐俸禄,反为贼用,真乃无君无父之奸贼!今我贾贲与张巡同颜太守一道倡天下复土,杀敌御寇,忠君报国,实乃顺天而行,尔乃不忠不义之猪狗,又有何颜面于我目前吼叫?”贾贲挥起长刀,指着城下的令狐潮怒斥。

令狐潮闻此,羞恼成怒,大吼:“尔敢与我独斗一百回合否?”

贾贲仰天大笑:“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忠能制奸,顺天者生逆天者亡。今我顺天而战,岂有畏尔之理?尔军且退一步,待我出城取尔首级!”

“大人!”一偏将见此,忙劝,“敌众我寡,岂可轻敌?不如告知张大人后,再做定夺!”

“哈——”贾贲拍拍偏将肩膀,笑道,“尔多虑了!此奸贼乃是些乌合之众,况且又逆天而行,岂能成事?待我出战,砍他几员大将,也可扬我军威,壮我军心!快,开城!”

“大人——”偏将在后面大喊。

贾贲率百人出城,摆开了阵势。令狐潮手执钢鞭,大叫着飞马而来,贾贲挥起长刀迎战。两方军士高声呐喊,挥戈助威,声震中天。

早有军士报知张巡西城之事。张巡与令狐潮有旧,素知其为人奸险,忙令南霁云率控弦之士两百人前往西城助战。

贾贲与令狐潮兵器相接,大战多时,不分胜负。令狐潮忽卖了个空,被贾贲长刀拍击着胸脯,乃假装中伤,痛叫一声,回马便跑。贾贲自恃力强,不知是计,奋力猛追,杀入敌阵,连砍三员大将于马下,叛军大乱。唐军见此,也一拥而上,与叛军混战。顿时城外尘灰飞扬,遮天蔽日,杀声冲天,血流成河。

混战中,令狐潮见贾贲满身血染,体力渐不支,乃从其后飞马而近,扬起钢鞭击碎了贾贲的头盔。贾贲大叫一声,翻身落马。令狐潮举起钢鞭就要杀他,正巧南霁云杀到,一箭射中令狐潮坐骑,马痛而扬蹄,令狐潮也落马,被部下救回。南霁云抱起贾贲便飞马回城。

贾贲一回城,对那个劝他的偏将就说:“悔不听汝言,以致如此!我死不足惜,恨叛贼不灭,如何瞑目?”

郭平安劝道:“哥哥一向以忠义为先,顺天杀敌,匡扶社稷,上天一定会保佑你长寿的!”

贾贲摇摇头,又握住南霁云的手说:“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我死后你一定要杀敌报国,国仇报了,我的私仇也就报了。”

“大人!”南霁云也紧握贾贲的手,大叫一声跪下,哭了起来,“云一定铭记大人教诲,杀敌报国,为大人报仇雪恨!”

“平安!”贾贲又喊来表弟,说:“你我虽是表亲,但你自幼亡父,跟从哥哥至今也已经有十九年了,比同胞还亲呐!我死后,你一定要听张大人的话,事之如兄,切记,切记!”

“小弟记住了!”平安哭道。

贾贲举起长刀,看着上面的血迹,慨然叹曰:“壮志未酬身先死,空留奇恨伴孤魂!”后,怒目而逝。

张巡刚到门口,听见一片哭声,大叫一声:“贾兄啊,小弟我来迟了!”跪在门外,恸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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