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 五十八、翻脸比翻书都快
行刺事件
汉武帝终究还是给太子谋反案定了性，那是一场由江充策划，苏文煽动，众帮凶合力完成的一起逼反太子的恶性事件。所以，起初那些参与迫害太子而被封官拜爵的功臣，马上就被定性为了奸臣。比如在湖县逼死太子的魏不害等人，还没明白侯爷是怎么回事，就被斩了。这一下，当初紧密围绕在汉武帝周围迫害太子的急先锋们，都感到了后背冒凉气。
后元元年六月，那个带兵活捉太子心腹张光的御史大夫商丘成离奇的卷入了新的巫蛊案，商丘成懂规矩，别给朝廷添麻烦了，干脆自杀，还能死个痛快。商丘成的死，牵动了很多人脆弱的神经。尤其是马通，感到惶惶不可终日。
当初太子的心腹就俩人，一个是门客张光，一个就是少傅石德。带兵逮捕张光的商丘成被巫蛊了，死的很离奇。那逮捕石德的马通，仿佛家里随时都能被挖出木头人。简单说，马通被灭族的希望非常大。他们老马家也倒霉，马通的哥哥马何罗又是江充的心腹。如果上面追查，也是灭族的罪过。等于马通和马何罗哥俩，都面临着被灭族，这得多可怕。与其坐以待毙，马氏兄弟决定干票大的，弑君。
马氏兄弟忠心为汉武帝办事，但是看着这些执行汉武帝杀太子人物的同事们一个个被灭族，哥俩深深的感到了绝望。皇上这是翻脸比翻书都快，政治诚信为零啊。既然活不成了，那就拉老头一起陪葬。
马何罗官拜侍中仆射，也就是侍中的头。马通厉害了，那是重合侯，还掌兵。他们一直在观望、谋划，想找个机会动手。皇上嘛，都得有个私人会所玩耍。老在皇宫带着，规矩太多，太压抑。所以，历代皇上都会修建比皇宫还富丽堂皇的私人会所。很著名的有秦始皇的阿房宫、明武宗的豹房，清朝皇帝的圆明园。汉武帝也有私人会所，比如甘泉宫、林光宫。
就在商丘成自杀后，汉武帝出门散心，就去了林光宫玩耍。马何罗、马通、马安成兄弟三人随王伴驾，行刺计划也就在此行当中。这三位马爷脸上挂相，汉武帝的好基友金日磾早就看他们奇怪。只不过证据不足，金日磾这个匈奴汉子还算耿直，所以一直没举报。就在大家到了林光宫以后，汉武帝又对外宣称身体不适，躲进卧室不见人。马氏兄弟一看好机会，当天夜里就出去干掉了宫外汉武帝的心腹守卫，转天一大早，马何罗带刀入宫，准备行刺。
马何罗这人，心理素质太差，业务能力也不行。真要行刺，也得先隐藏杀气。但是这哥们一进宫就神情紧张，时不时摸着袖子里的刀，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壮胆。当时一大早，汉武帝正在睡觉。金日磾起来上厕所，突然觉得太安静，有点不对。所以，出入汉武帝卧室不用打招呼的金日磾进入汉武帝的大殿，坐在汉武帝卧室门口的榻榻米上，闭目养神。
马何罗一步踏进大殿，看见金日磾坐在那，吓了一大蹦。但是看在金日磾闭目养神的份上，马何罗迅速往汉武帝卧室跑去，这一跑，撞倒了大殿里的瑟。这个瑟是古代乐器，相当于加大版的瑶琴，类似今天的古筝。李商隐说“锦瑟琵琶五十弦”，而瑶琴有七根弦。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五十弦的瑟有多大。这玩意儿被马何罗撞上了，那动静得多响。不光是动静大，马何罗撞到瑟之后，人还摔了个四仰八叉。这时候，闭目养神的金日磾纵身跃起，扑向倒地的马何罗，疾呼马何罗造反！
打架都见过吧，这俩人就在地上厮打成一团，谁也站不起来。这么大动作，早把汉武帝惊醒，大内侍卫也拔出环首刀冲进了大殿。汉武帝大喊一声，不许动手，以免伤到金大人！
就这样，这场行刺案，变成了马何罗跟金日磾的单挑。金日磾是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匈奴汉子，单挑马何罗很快占据了上风。金日磾摁住马何罗，交给侍卫绑了。马何罗行刺失败，汉武帝身边侍卫中第一高手上官桀奉命诛杀马通和马安成。上官桀属于典韦、许褚那样的人物，有万夫不当之勇，很快干掉了马通叛乱集团，马家惨遭灭族。
马家这三位昔日汉武帝最忠实的走狗，终于赶上了兔死狗烹。在汉武帝眼中，没有谁是不可以用来牺牲的。正如他自己评价自己，是个“弃妻子如敝履”的人。跟汉武帝合作，终归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伴君如伴虎，汉武帝翻脸比翻书都快。
马家行刺案是太子事件的余波，这一波刚平，下一波又起。后元元年，李夫人的儿子、李广利的外甥昌邑王刘髆薨，谥号哀。这位曾经的太子大热门死了，汉武帝的儿子们都不淡定了。眼下汉武帝还有仨儿子活着，分别是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皇子刘弗陵。虽然种种迹象表明，汉武帝有意立刘弗陵。但是燕王刘旦认为，他才是当太子的最佳人选。为啥呢？第一，目前的皇子中，燕王最长。第二，目前皇子中，燕王学问最好。第三，目前这些皇子中，燕王爵位最尊。如果按顺序的来的话，太子之位，非燕王刘旦莫属。
但是汉武帝不提这茬，燕王着急啊。他作为皇子中唯一的亲王，远在燕国。而长安城中有个年幼的刘弗陵。皇上老不明立太子，万一老爷子驾崩，大臣们拥立长安城唯一的皇子刘弗陵咋办？必须得给皇上提个醒。但是这话不能明说，总不能上折子告诉汉武帝，该我当太子了吧。
燕王很聪明，他不说太子的事，在奏章中说居然有人行刺皇上，做儿子的很担心。因此，燕王跪求不在燕国享福，而是去未央宫担任侍卫，保护汉武帝。汉武帝一看就怒了，小样，就你那点道行，还敢跟朕面前装大尾巴狼。不就是想当太子吗？要是轮得到你，能放你去燕国上任吗？朕当年还是胶东王呢，一天也没去胶东国上任。于是，为了再把事情挑明一些，汉武帝怒斩燕国使臣，削燕国三个县。使者死的很冤枉，送个快递被斩了，哪说理去。
燕王刘旦吓坏了，再也不敢提去长安的事了。而燕王刘旦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广陵王刘胥，则更不可能当太子。刘胥是个武夫，但是行为不检点。亲王刘旦都没戏，郡王刘胥就更没戏。等于燕国使者被斩首以后，全天下都知道了，大汉王朝下一任皇帝就是小皇子刘弗陵。
汉武帝非常喜欢刘弗陵，因为这个娃虽然小，却身体结实，脑子好使。汉武帝越看这个娃，越像当年那个能背诵古代圣君治国办法的自己。但是汉武帝迟迟没有立刘弗陵为太子，一来是因为娃太小，没有找到合适辅佐娃的大臣。二来是刘弗陵的母亲钩弋夫人极其背后的赵家人都是心机婊，不可不防。你想吧，一家普通的老百姓，能编出来拳夫人的离奇故事，又能买通皇上身边的术士，这家人得多厉害？或者说这家人背后的势力得多厉害？
汉武帝岁数大了，没精力再去挖掘赵氏背后的势力。杀完卫氏、李氏外戚以后，汉武帝用脑过度，大伤元气。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去调查赵氏外戚及其背后的势力，不如来个一劳永逸。汉武帝分析群臣，忠臣者，莫过于好基友金日磾；能臣者，莫过于田千秋；武臣者，莫过于上官桀；理财者，莫过于桑弘羊。但是这里边能辅佐幼主的，没一个靠谱的。金日磾是匈奴人，最大的特长是养马，玩心计差太远，不行。田千秋岁数也不小了，为人不够霸气，出身也不好，难当大事。上官桀终究是个武将，脑子不行。桑弘羊小人一个，早晚得被清洗。汉武帝思来想去，只有这个人能担当大事。
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光，霍去病的异母弟。不过在当时，霍光并不是个太出名的人物。霍光自从被霍去病带到长安，就担任汉武帝身边的侍卫、秘书等职位。霍光能在汉武帝身边低低调调的任职，是因为他有个跟金日磾一样的先决条件，那就是帅。汉武帝是个颜控，能在他身边任职的，都是颜值爆表的人物。不同的是霍光为人谨慎，又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个能办事的人。毕竟汉武帝要找的辅政大臣，相当于下一届大汉王朝的国家元首，光忠心不会办事可不行。
霍光在汉武帝身边几十年，汉武帝对霍光十分了解。只不过汉武帝漏算了一条，刘弗陵的生命太短了。当然了，这些内容不是本章要聊的。汉武帝派人画了一幅《周公辅成王图》送给了霍光。基本上就是先给霍光交个底，千钧重担你来挑，该怎么做你心里得有数。几天后，汉武帝因为“你瞅啥”这样的小事，杀了钩弋夫人。这一刀下去，赵氏外戚有什么阴谋，或者说赵氏外戚背后有什么阴谋，都不重要了。未来太后都死了，哪家外戚能治得了霍光？而霍光的宗族里边，霍去病已死，也不会泛起多大浪来。有兴趣大家可以对比一下霍氏和王莽家在朝的官员数量和职位，就知道霍光为啥篡不了位了。
汉武帝杀钩弋夫人，可以说是冷静到了极致。他要保刘氏江山，就必须杀了可能会危害刘氏江山的钩弋夫人。同时也证明了，汉武帝这个人无情到了极致。能不能不杀钩弋夫人而制约赵氏外戚呢？当然可以啊，恪守非功不封侯，外戚不封官的原则，太后也无能为也。比如诸吕之乱以后，大家都恪守制约外戚的政策，薄太后在位，薄氏外戚也没起来。从龙功臣薄昭，也就是当了个地方官。后来朝中有周勃、周亚夫父子在朝，窦氏外戚的窦长君和窦少君都没封侯拜相，窦太后也就不能擅权。反倒是汉景帝破坏祖训以后，窦氏外戚和王氏外戚先后崛起。汉武帝时代，皇帝又亲手培养了卫氏外戚、李氏外戚。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汉武帝的执政理念就是，用你，你就是万户侯，不用你，就灭族。
虽然汉武帝赐给霍光《周公辅成王图》，但是依然没有明发上谕立刘弗陵为太子。那汉武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立刘弗陵为太子呢？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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