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熊：路上的风景，今天是郁李芬芳
图文/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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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李是一种花，很少见，起码在苏州这样的城市，如我者日日大街小巷东兜西转，每每见着各色美丽可爱的花儿不忍错过，总得停下脚步，鲜嘎嘎的拍拍晒晒。后里是个民宿，我们自己也时常聚聚的一个窝点，皇宫后是万寿宫后面的一条巷子，郁李是去后里路上在皇宫后的一个不期而遇，也是这几年春暖花开春心荡漾时节的一个见所未见。其实它就是你来与不来我一直都在，这个春天，于我却是邂逅的艳遇了。
郁李的郁字很好，让我念念不忘萦绕心头。当然是因为漂亮，好看，有惊艳之美。
这棵长在人家门口花台上的郁李，得有一人来高，繁密如云的花朵，桃红色宝石般的花蕾，娇柔妩媚，鲜艳欲滴，在这个梅花杏花梨花樱花桃花海棠争先恐后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的时节显得尤为与众不同格外鲜艳夺目，多多少少的我见犹怜不胜娇柔。现代人对于花的观赏，流于简单的拍两张图而已，浅尝辄止，通常如我者有两个软肋，一是对于花卉植物的知识贫乏几近于盲，二是联想枯塞而且还相当词穷，甚至于春花烂漫都无所分辨，更遑论应时应景如古人般潇潇洒洒平平仄仄地口占一绝了什么的。
后里不仅藏书浩瀚而且来往无白丁的藏龙卧虎，我到了之后有鸿儒蜻蜓点水般告知我一二：郁李在古书里有很多记载，也叫爵李、雀梅、常棣、棣萼等的乱七八糟名字一大堆，属于蔷薇科的樱属灌木，中医对此兴趣更大，治风热治燥热治肿满治壅涩治这治那的用处很多。但是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意思，我喜欢风花雪月的。
有个关于郁李花的传说：唐代杭州有个名叫郁丽的歌妓，因为喜欢李子槐的诗而一往情深，深了几许：不仅在他穷困潦倒时收留了他，还倒贴银两请名师为他辅导指点，更以身相许投怀入抱的与之缠绵缱绻了三年，不料李子槐得中状元后却忘恩负义，虽然郁丽苦苦哀求不要名份只请收留哪怕只做使女，但李子槐一意孤行去意已决拂袖而去，郁丽气绝身亡。
杭州人哀其不幸，葬她在凤凰山上。后来坟上长出了一棵树，初春时盛开清香美丽的花，人们因之取名郁李花。中国古代社会，这样的传说故事屡见不鲜可谓老生常谈。
而事实上，郁李的名字由来直截了当且言简意赅：花叶似李，入药宣郁，故名郁李。
我觉得郁李花虽然不说罕见起码也让我少见多怪，而它的美之独特也让我有幸欣赏，我似乎觉得还是应该来点而唐诗宋词什么的比较对路也更到位。尽管我的古典诗词这一块先天不足还后天养分缺失，但这几年跟着正社诗词讲堂的同伴们淫浸其间还不怕寒碜的读了六神磊磊，不说耳濡目染的也多少还有点儿近朱者赤吧，作诗没学会，赏析获益多啊，比较来劲，特意东寻西找辑录来几首，以嗜同好：
最早是先秦的《诗经·小雅·鹿鸣之什》的组诗之一《棠棣》：“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毕竟年代太过久远，而且比兴作为句首之后不管不顾的一味劝喻之意太过直白啰嗦，远远超过其寓之本，题跑远了，显得跟花儿无关了。
宋代的诗人写的多些。有董嗣杲的《郁李子花》：“劲条馥卉冒仙荄，殿取东皇艳杏开。茜瓣吐须凝露态，白英粘萼晕春腮。自知此树无人指，谁问他蹊有种栽。插取瓦瓶聊补空，不期粗俗误蜂来。”
苏颂的《同赋山寺郁李花》：“小树扶疏若剪裁，新英浓淡对山斋。青红相间垂罗带，华叶同开缀宝钗。未必无言芳径列，须看成实翠珠排。禅扃掩映情多感，药谱标题品最佳。众卉分敷争欲并，三春颜色此谁偕。谁怜寂寞游观少，便与移根向玉阶。”
赵抃的《次韵郁李花》：“花县逢春对晓晖，朱朱白白缀繁枝。梅先菊后何须较，好似人生各有时。”
李龏的《郁李花》：“花身合向玉新裁，同是玄元指姓来。抛掷人间春色里，霞衣小艳亦文哉。”
名头大点的梅尧臣写了《刘仲更于唐书局中种郁李》：“冷局少风景，买花栽作春。前时樱桃过，今日雀李新。搦条红蓓蕾，婀娜含雨勻。旧來蔷薇丛，饶借与近邻。始移棣萼密，不惭車下榛。日暮缀书罢，暂赏举杯踆。”
著名的杨万里，也火急火燎的不甘落后，写下了传世名句《郁李颂》：“山庄又报郁李秾，火急来看细雨中。除却断肠千树雪，别无春恨诉东风。”意犹未尽之余，再写《咏郁李花海潮》：“小小琼英落园中，蕾展浅紫与轻红。花似海棠果如李，引来寻芳蝶与蜂。”
清代王季珠也写了《见郁李花感赋以示胞弟》：“草草劳生未有涯，一门四处益堪嗟。兵围莫解中年遇，裘敝难缝数口家。差为疗贫文短售，甚母染侠酒狂赊。同根理合同回护，风雨无伤郁李花。”
有的直接点题，指名道姓；有的移花接木，欲说还休；有的借喻言志，抒情于怀，不一而足。花语花语，花儿本身就是语，自己解语自己，无需更多置喙。在我还是特别喜欢白居易的《惜郁李花》，不单单是顶礼膜拜如雷贯耳的名声，实在还是朗朗上口的通俗易懂，高手就是高手，是可以把高雅、文化、浪漫、知识、文学、经典等等一网打尽而不露声色的街头巷尾老少皆宜：“树小花鲜妍，香繁条软弱。
高低二三尺，重叠千万萼。朝艳蔼霏霏，夕凋纷漠漠。辞枝朱粉细，覆地红绡薄。由来好颜色，尝苦易销铄。不见茛荡花，狂风吹不落。”绘声绘色，活色生香，描尽了郁李花的形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