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一：公主高阳，于千万人之间， 只因是你，你在，故我在｜故事

四月天：致2019末，在马尔康四姑娘山跨年看星空的同学们｜诗歌

文/胡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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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四百年前的长安城郊外。

一间清寡的茅草屋。

一位清秀，俊逸的和尚，在月下读书，精修佛法。

他脸庞瘦削，如刀刻木雕，目光冷毅，眼神清冽，那是十数年清苦修行生活的缩影。

如果岁月安然行进，用不了太久，在尊崇佛法的盛唐，他会成为像师父玄奘一般的大德高僧，他的名字会被记录史册。

天有不测风云。在那个阳光热烈的午后，一个色彩张扬、冷艳绝伦的女子进入了他的视野，灼痛了他的双眼，燃烧了这片密林。

那漫山遍野的红色，遮天蔽日，任你念多少句“阿弥陀佛”，都无法消散。

而他，从映入你眼帘的那一刻，便在劫难逃。

这是最纠结摇摆的狩猎，也是最惬意满足的收获。

你是君王最心爱的女儿，生母骊姬，前太子建成之妃，太宗之嫂。

血脉错落之间，你高傲而卑微，狂野而安静，你的每一个身体细胞都跳跃着不羁的音符。

而我，是你胜券在握的猎物，是你鄙夷天下人的欢歌。是生生世世无法逃离的宿命。

我是三界之外，空无一物的男子。

你是红尘之内，尊荣万丈的女子。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在你之前，我只知如来。

在你之后，我知如来是你。

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那命运的十三道轮回之苦，我甘愿领受。只想在你身边，在你怀里，在你脚下…片刻匍匐、永世依偎。

又是这只枕头，五百年前，曹植抱着这枕头，来到洛水之畔，那洛河之水全部化作甄宓的眼泪。

今天，我抱着这枕头，来在这刑场中间。那周围观望的千百个生灵，个个都是你。

九世轮回之地，生死往来之间，我温柔地看向你，行也安然、坐也安然。

这一世漫长的清修和守候，这一生无尽的晨钟和暮鼓，只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躺在冰凉的铡刀之上，追逐一生，困惑一世，这才是佛法无边，这才是功德无量。

我亦顿悟。

一只瘦小的蚂蚁傲慢地在铡刀上走过，我伸出手去，轻轻地将它放归地面。

去吧，去吧，去到那片密林，去到那间草屋，去看看那个颠倒众生、摄人心魄的精灵，在指间放肆而轻盈的舞蹈。那是人间最盛大华美的乐章。

辗转欢客，放浪形骸，生与死，国与法，已是虚妄。

世间不再有你，亦不再有我。

辩机与高阳，不过片刻停留。

我与你，前世流离，此生癫狂，万载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