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树东：乡村轶事——偷猪｜小说
文/屈树东
【作者简介】屈树东，教师，爱好写作，作协会员,先后在全国各刊物媒体发表作品多篇。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野猪沟的村里，一组杨贵财和村民杨贵超不知什么原因吵了起来，两人对骂，骂得很难听，大家都有些奇怪，这两人平时好得穿一条裤子，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打工和结婚生子，现在老了,一个偏瘫,一个是胃癌患者,现在怎么了?有人说是经济纠纷，一帮没事的娃娃们在围观，村头几个老年人和留守妇女也在看热闹。
“你是个坏怂，欠债不还，村里的风气就是你带坏的，你吃喝嫖赌，样样来。”杨贵超在骂杨贵财。
“我才不是，我欠你的钱早还了，你才赖账，老子是先进分子，从不赖账，老子为村里干了多少好事，修路，建学校，村里哪点变化不是老子干出来的，狗日你杨黑娃成天盯到组里那点钱，你狗日的偷鸡摸狗还干得少。”杨贵财也在回应杨贵超。他原来当过村民小组组长。
“羞你先人，你还是好人，村组修路你狗日吃了多少回扣，村里多少女人遭你的黑手，你还好人，简直给好人丢脸。”
“呸，你杨黑娃干的坏事还少吗？赌博打架你很在行，偷鸡摸狗也不比别人差，派出所该进了几回吧，你畜生不如，连你姨妹子你都不放过，你还是好人,就没有好人了。”
也许这话说到了杨贵超的痛处了，他气急败坏的抓起茶杯就砸向杨贵财，杨贵财一躲，茶杯摔烂了，他扑过来抓住杨贵超的衣领，说：“你狗日的要翻天了，老子再不好也当过组干部，容不得你胡说。”
村里几个老人过来把他们拉开了，人群也散了，杨贵超很不服气，骂道：“老子是跟小姨子睡觉了，那也是你情我愿，不像你，还装什么周吴郑王当过小组长，芝麻粒的小官还值得提,叫我干我都不干,你当年还不是个偷猪贼！”
杨贵财气得脸涨红:“你少在这里胡说，老子光明磊落，一辈子堂堂正正，从没有干偷鸡摸狗的事，倒是你干了不少。”
“我看你是瘫痪成了健忘症，你当年偷猪，说是背你的妈。” 杨贵超反驳道。
杨贵财说：“要说干丢人的事,还不是你狗日的主意，你狗日的也参与了,你别不承认?不想跟你说了。”
杨贵超：“我还懒得跟你说，告诉你，我早把欠你的钱还清了。”说完他气咻咻得就回家了。
杨贵财拖着不听使唤的右脚，一步一步的挪回家，三十多年前不堪回首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叹口气自言自语：“唉，报应啊，报应，我该受到命运的惩罚！”
那时他俩刚结婚不久，俩人家里都穷得叮当响，他俩平时去山里贩柴拉到集镇去卖，靠力气赚点钱维持家用，快过年了，杨贵超对他说：“兄弟，快过年，家里一两肉还没买，婆娘娃儿等米下锅，你看这咋办？”
杨贵财说：“昨天我听杨花狗他们说，他们最近在山里弄了一头牛，能美美的过个年。”
杨贵超说：“不行了，我们也去干一票，管它呢！”
“这可是犯法的事，我看算了，”杨贵财说。
杨贵超接着说：“这也是被逼的，谁叫我们这么穷？我们就干这一票，以后老老实实做人，你看怎么样？”
杨贵财有些心动了，不过，他嘴上却说：“让我再想想，你看怎么样？”
“好，等你回话。”
一晃几天过去了，杨贵超忍不住又去找杨贵财：“你想好了吗？干还是不干？”
“干，当一次坏人怎么了，我们就干这一次，以后一定要做好人。”杨贵财回答道。
时间快逼近腊月，天气变得越来越越寒冷了，他们事先在一个偏僻村偏僻住户家踩好点，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天空下着鹅毛大雪，他们来到这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这家人的猪圈紧挨着住房，窗子很大，是用原木棍做的，他们把事先准备好的用高度白酒浸泡的三个白馒头从窗户里扔给猪，这猪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几口吞下。
过了十几分钟，猪醉倒了，他们俩把门锁撬开，杨贵超小声说：“瓜娃（杨贵财小名），你劲大，你先背，一会换我。”
“ 好，就你黑娃狗日的奸，干重活都是我。”杨贵财也小声回答，他背上猪，两手抓住了猪前腿，杨贵超给猪盖上棉军绿大衣，把自己的毛线帽子扣在猪头上，这时，他们开门的声音惊动了猪的主人，只听这家人说：“猪圈里在响，莫非有贼，快出去看看。”
这家屋里的灯亮了，一看这情况，他俩赶快走，走了快有两里路左右，他们后面来了三个男人，手里都拿着棍棒，杨贵超意识到猪主人追了过来，年长的男人问他们：“你们这是去干什么？背上背的啥？”
杨贵财虽然紧张，但他还是很镇定，他对那男人说：“唉，我妈半夜生病了，我背我妈去医院看病，我弟弟跟我一块去。”
那男人又问：“你们看到两个偷猪贼没有？我们把他们撵了一段，这狗日遭天杀的贼啊，这是我们全家一年的指望，我爸看病还要靠卖了它呢，老子要是抓住他定要剥他皮抽他筋，狗日的不得好死。”
杨贵超说：“是是，这狗日的贼不得好死，你们赶快去追，他们从大路跑了。”这三人赶快去追了，他们不敢走大路，顺着田坎小路发疯一样轮换背猪。
走到半路上，猪有些醒了，还对着杨贵超的脖子吐了些食物，臭得杨超要晕，刚放下猪，猪一下跑了，他们又在田里追猪，一个个弄得像猪一样，费来好大劲才把猪按到把腿绑好，两人快天亮时把猪抬回去，后来他们对家里人说合伙从山里买了这头猪，然后悄悄杀了猪，留了些猪头及猪内脏，猪肉卖了分了钱，对这件事两人一直守口如瓶，也不愿提起这件不光彩的事，毕竟做了贼，俩人现在都六十来岁，虽然他们后来没有再干偷鸡摸狗的事，但自从杨贵才得了偏瘫，杨贵超患上了癌症，他们的孩子生活过得都不如意，他们心里意识到，这就叫报应，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起来报。
他们吵架暴露的多年前偷猪的事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笑谈，他们教育不听话的孩子总会说：“不能干坏事，干坏事要遭报应的，你看看，瓜娃是瘫痪，黑娃得癌症都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们，记住哦。”
说来也怪，野猪沟村已经连续五年被评为精神文明先进村了，我有次到野猪沟村采访，见到了还活着的俩人，他们都在村里义务打扫卫生，他们扫地很认真，见到村里人有说有笑，大家似乎原谅了他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