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辈子要做太原人,一定是因为她吧!

太原人民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拥有晋祠,就像北京有故宫,杭州有西湖一样。有了晋祠,太原的“龙城”之名有了一条坚不可摧的根脉。
第一次来晋祠,是2011年夏天,大三暑假。应同学之邀,她是太原人。时间不算很久,记忆却有点模糊,只记得柱上的盘龙,吐水的龙头,还有柳树下的清风。那时还没开始认真拍照,翻出来手机照片,不多还很模糊。终于有了第二次拜访。

晋祠公园东大门前的“晋祠胜境”牌坊

是太原市文物单位“芳林寺牌楼”

11年晋祠门前应该还没修公园。如今,晋祠博物馆被晋祠公园包围,据说晋祠要和天龙山一起申报5A景区。
晋祠,是晋王祠简称,也叫唐叔虞祠,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皇家园林。姬虞是西周周成王胞弟,获封唐国诸侯,因排行老三(伯仲叔季),就被称作唐叔虞。他儿子继位后,改国号为“晋”。
入大门,第一组建筑是建于明代的“水镜台”。未见最精华,先闻其声,就像《红楼梦》里王熙凤的出场方式。人们在舞台上迎神赛社演戏,几百场几千场,依然唱不尽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水镜台东靠一座建于台基之上的三开间大殿

水镜台匾额书于乾隆年间

“水镜”取自《汉书》“清水明镜不可以形逃”

乾隆书法老师、翰林编修杨二酉所题

晋祠三大名匾之一

如果说戏台还是在人间,跨过会仙桥,便真正进入神仙的地盘了。
桥后,四尊铁人把守着一座琉璃焚帛炉,有事找神仙?先写信“烧”过去。四尊铁人,有一尊是民国补铸,其余三位全是北宋人。这“铁”人风吹日晒雨淋几百年了,面目依然栩栩如生,明亮不锈。怪不得有人说这是北宋的“不锈钢”。

《西游记》扫塔辨奇冤鱼精毒害白龙马的场景

就取自晋祠金人台

西南角的铁人“最帅”
除了铁人,园内还有好几头铁狮子

金人台之后是对越牌坊、钟鼓楼、献殿共同形成的一股高潮。这股高潮中“勾心斗角”层出不穷。“勾心斗角”现在的引申义完全辜负了它的本义。

“对越”出自《诗经·周颂》

“秉文之德,对越在天”

“对”为报答,“越”为宣扬

牌坊是明代的,无题字人名

晋祠三大名匾之二

“勾心斗角”的艺术

献殿建于金代

是陈列供品的场所

只在四椽袱上架一层平梁,简单省料轻巧坚固

晋祠三大国宝建筑之一

当供品伴着青烟扶云而上,你就可以面见仙人了。鱼沼飞梁和圣母殿构成最后一股高潮。鱼沼飞梁最早载于《水经注》,现存实物是北宋的。这种水上“十字高架桥”在敦煌壁画中有相近的例子,当脱壁而出,顿觉奇幻。个人特别喜欢鱼沼飞梁,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不同于全部裸露的池塘,水沼有一部分隐匿在飞梁阴影之下,鱼翔浅底,在阴暗虚实间穿越,别有一番情趣。

莫高窟壁画,第148窟(盛唐)
无量寿经变中的水上露台
鱼沼飞梁,晋祠三大国宝建筑之二
估计航拍才能拍到完整轮廓
鱼儿,翱翔于水天一色间

对圣母殿的情节源于最早时公众号写过的一篇文章,关于山西文博大家“柴泽俊”,他参与了1956年圣母殿的主要修缮工程。柴老坚持“整旧如旧”原则,使古建原有构件保存率达到90%以上,原汁原味的北宋建筑得以留存至今。讲中国古建,绝对绕不过这座1000多岁的圣母殿,它在许多方面都堪称孤例、第一。

圣母殿,晋祠三大国宝建筑之三
创建于北宋太平兴国九年(984)

大殿四周围廊异常空敞

前深二间,左右后深一间

为《营造法式》所载“副阶周匝”的做法

是现存木结构古建中最早实例

现存最早的蟠龙柱

使整个大殿“举重若轻”

8条金龙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

把整座大殿拉至云霄

檐廊下是匾额和石碑的世界

前廊下守候千年的力士

前廊上部还有四幅比较大型的壁画

大殿一角

圣母殿的彩色泥塑侍女,跨越千年,从宋代而来,一颦一笑间是宋女子的婉约可人;举手投足间展现着宋人独有的精神气质。晋祠仕女像完美印证了神的形象在有宋一代完全人间化、世俗化。精彩的雕塑就像漂亮文章一样,“言有尽而意无穷”,这些仕女像即如此,通过动作神态,每个人对其内心活动的揣测都不尽相同,“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宋代彩塑,晋祠三绝之一
圣母像

中轴线两侧便是高潮的余波。一般会先去南侧的难老泉亭。中国现存古建实物最早至唐,更古只能在画中循迹。难老泉亭在北齐天保年间(550-559)创建,明嘉靖重修,但间架结构保留了北齐风格。北侧的善利泉亭和难老泉亭遥相呼应,善利,取义《老子》“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难老泉、鱼沼、善利泉,统称为“晋水”,水脉灵动,是晋祠、是太原城跳动的脉搏。

“一源甚澄澈,数步忽潺湲”(范仲淹)
难老泉,长年不息
“难老”撷取自《诗经·鲁颂》“永锡难老”
晋祠三绝之二
难老泉亭和水母楼

难老匾

明末清初思想家、书法家傅山所题

晋祠三大名匾之三

难老泉东侧有一小型水利工程,水经龙头喷薄而出,落在一白玉石像上,复又经十孔分流,形成水系,流水汤汤。石僧托举一钵,“大珠小珠落玉盘”,园林的趣味陡增。

“晋祠流水如碧玉,微波龙鳞莎草绿”(李白)
水中石塔
应该也起到分流作用

难老泉亭背靠水母殿,与圣母殿之间隔着台骀庙和公输子祠。台骀是张氏始祖,汾水之神。公输子就是鲁班。晋祠供奉的神仙体系并无特定规律可言,更体现了她的园林属性。

水母殿
水母源自“柳氏坐翁,饮马抽鞭”的民间故事

沿小径南行,见一湖,名西湖。水中有一塔影绰约,抬眼望,重建于乾隆年间的舍利生生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扇朱漆门、一树白玉兰,将塔所在的浮屠院与奉圣寺相连。
奉圣寺相传是尉迟敬德的别墅。里面建筑多是异地搬迁至此进行保护。颇值一提的是第一进院落两侧围廊里的藏风峪华严石经,武则天于唐圣历二年(699)亲令镌刻,保存了武周新造字和大量风格迥异的初唐小楷。

藏风峪华严石经

从奉圣寺出来,复向北行,经过晋溪书院、董寿平美术馆、三圣祠、傅山纪念馆、胜瀛楼。14年人大会山西省代表团全体会议上,克强总理引用了他在晋祠看到的一副楹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同人共乐千秋节;乐不可无,乐不可极,乐事还同万众心。”他说,我对“乐事还同万众心”印象特别深,用现在的话,就是让人民共享改革成果。这幅楹联现保存在傅山纪念馆中。

接下来是中轴线北侧的建筑群,文昌宫没开门。东岳祠,顾名思义,祭祀东岳泰山神的祠堂。

钧天乐台、关帝庙、三清洞玉皇阁属一组。钧天乐台是座戏台,“钧天”就是天上的音乐,取自《列子·周穆王传》“钧天广乐,帝之所居”。此台雕梁画栋,丝毫不输中轴线上的水镜台。

关帝庙正殿墙壁上的“关羽”壁画
像是一本连环画
夜读春秋、桃园三结义

玉皇阁和唐叔虞祠相通。晋祠不是为了纪念唐叔虞吗?为何最后圣母殿成了主角,叔虞祠只能充当配角?据说最初圣母殿不叫圣母殿,供奉的是叔虞。后来历经变迁,叔虞搬了出去,圣母“鸠占鹊巢”。圣母究竟是谁,未有定论,一说是叔虞母亲——邑姜,一说是宋仁宗养母——刘太后。

唐叔虞像

圣母殿北侧有个苗裔堂,门前的周柏3000多岁了,龙蟠虬屈,倚在另一棵柏树上,俗称“卧龙柏”。

“地灵草木得余润,郁郁古柏含苍烟”(欧阳修)
周柏,晋祠三绝之三

从周柏北侧拾级而上,经云陶洞、读书台、待凤轩,登临高处俯瞰圣母殿,更觉其壮伟。

至此,才算基本把晋祠逛遍,此时已经花了三四个小时。本还想游览晋祠公园,奈何饥肠辘辘,随手拍了拍春花,便匆匆离开。下次一定要带够粮食,方可尽兴一游。

晋祠公园虽然大部分新修复建
也有一些文物搬迁至此
比如这座太原文物单位——晋祠中堡楼

梁思成考察晋祠时,对其旖旎风光赞赏有加:一进了晋祠大门,哪一种说不出的美丽辉映的大花园,使我们惊喜愉悦......晋祠布置又像庙观的院落,又像华丽的宫苑,全部兼有开敞堂皇的局面和曲折深邃的雅趣,大殿楼阁在古树婆娑池流映带之间......

经过千年天灾人祸,庆幸的是,晋祠的美在一代又一代百姓心中凝固,纵然多有冲击,大部分美保留至今,未有改变。如果我下辈子要做太原人,一定是因为想在距离、心灵上离晋祠更近吧!(这次也有遗憾,没有看到唐太宗李世民撰文并书的《晋祠之铭并序》碑

参考资料:

1.李泽厚,美的历程,三联书店

2.敦煌研究院,中世纪建筑画,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3.梁思成,梁,中国青年出版社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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