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进城】/ 董平
老妈进城
董平
妈妈在哪,哪儿就是最快乐的地方。是我有生以来感受最深刻的。接老妈进城是我最迫切的心愿。
我老妈是五十年代农村人。几乎没有进过西安城,记得我在西安上学时看望我一次,那年月家里不富裕,加上我和姐姐都上学,手头钱甚是拮据,老妈也晕车,她这辈子着实可怜。
老妈面容清秀,繁重的家务和岁月的煎熬,使她饱受风霜的皮肤显得粗糙。老妈个子瘦高,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但她很勤劳,和那个年月没有上过学的农妇相比,也算是远见卓识了。她常年和父亲耕种着贫脊干旱的土地,收效甚微。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随着联产计酬责任制的落实,为了增加经济效益,补贴家庭支出,她又和父亲商议改种苹果树,柿树,终日劳碌,起早贪黑,经营着果园。剪枝,施肥,掐花,打药,锄草到秋季的摘果卖果。日复一日的干活,累得腰酸背痛,缕缕白发,彰显生活的艰辛。生满厚茧的双手,记载着日子的艰难与不易。腰弯了,背驼了,生活的负重积累着岁月沧桑。农活少的冬季老妈就找活干,给客商包果子,赚得微薄收入供给我和姐姐高昂的学费。姐姐实在不忍老妈辛苦,不想上学了,老妈却坚持不肯,勤耕细作,俭持家务,用勤劳汗水,为我们浇灌出今天,幸福安逸的生活。
老妈用孱弱的双肩,掮起家庭重担,为我们撑起一方蓝天。那年我大学刚放署假,老妈为凑齐我的学费,瞒着我给拉石子的车装石子,干完回来,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汗珠从脸颊滚落下来。我的眼睛像风吹进沙子,泪水扑嗽嗽从眼角掉落,老妈身上流着咸咸的汗,我的眼里流着咸咸的泪。老妈的的汗水流成一条河,我是一叶飘浮的小舟,小舟上载着我求学的梦。
后来,我和姐姐都各自成家,定居西安城。开始动员老妈和老爸和我们同住,她总是推辞说"不习惯城市,农民人去城里干嘛?土地荒芜咋办?果园沒人打理,国家政策好,种地还补贴。"我们就暂且允了。要生存,就得干活,对一个劳作了一辈子的人来说,也只有累垮了,到死的那天,手中的活,才会停歇。
由于生活的重负,老爸早早离我们而去。老妈进城这件原本遥不可及的事,才有了眉目,在我们一再坚持下,她也就妥协了。
去年春节后,我和妻子都要上班,孩子上幼儿园要接送,在私心驱驶下,我回家接老妈进城。可老妈还是放不下家里,麦子谁收?门锁了你爸魂魄进不来,果园咋办?,,,,其实有什么放不下呢?那个家没有万贯家财值得留恋,老爸不在了,她一个人守在那能干啥?说到底还是顾虑太多。无奈之下,我开诚布公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接你走,一则你一人孤独,进城开阔眼界,长长见识。二则接送孩子也是给我帮忙,再则你偶有病灾,我们也好照顾,老妈这才点头了。终于告别空巢老人的现状,对她来说仿佛剥离开层层缠绕的线圈,难上加难。
初到城里,老妈很节俭,穿着土气,说着一口地方话,常常换来异样的目光。城市生活节奏紧,老娘总瞅着钟表忐忑不安,环境陌生,左邻右舍房门紧闭,她跟人家搭不上话,外面车辆多,人满为患,她总唠叨城市买菜太贵,农村麦子一斤才卖一块多钱,城里疏菜成倍的翻。又不敢出小区大门,怕走丟,很是压抑心慌,寂寞,特别不习惯。就常给老家亲戚,朋友打电话,问候村里。每天送完孩子,她就去小区的花园捡易拉罐,捡回来在阳台归类,为此我说过几回,但她就是闲不住。不管说什么,说上没几句她都能转到村子的话题上,曲径通幽,条条小路通村子,谁前不久去世了,只比她大三岁,还有谁家苹果园卖钱多,谁家娃在外打工领回媳妇了……说到痛处还“唉!”一声,高兴的地方,自顾自乐呵一阵,走到那都带着村子上路,毕竞那是根之所在呵!
老妈进城受益最大的就是我,每次下班总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手擀面,酥黄的锅盔馍,菜疙瘩在等着我。生活水平日益丰富的今天,她还是非常节约粮食,偶尔剩饭就不让倒掉,自己撑着吃,看得我于心不忍,她的节约甚至有些顽固,有一回吃完搅团,她让我用馍擦碗,女儿觉得非常搞笑。我不禁想起常常吃完饭舔碗的婆了,只有从饥饿年代走过来的人,才会有这种做法,才知粒粒皆辛苦。
老妈经我和妻子几次领着转,慢慢熟悉了城市环境,感受到儿孙绕膝的快乐,往返幼儿园菜市场和家里。偶儿上街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切都是好奇新鲜。有次朋友请吃饭,就带她去了,她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儿呀,这么豪华的饭店,吃的都是农村菜,有啥好"。她好奇荠荠菜,苜蓿菜,杨槐花在农村遍地都是,随手可得的东西在城市卖那么高的价,比如坐公交无人售票,手机扫码,买菜微信扫一扫,比如城市人对锻练那么在乎,是不是太闲了?比如特快高铁,便捷的地铁,出租车,共享单车紧张忙碌有序,各种交通路线象蜘蛛网一样覆盖城市的每个角落。比如鳞此栉比的高楼,夜晚如星光闪烁的霓虹灯,巨大幅面的滚动电子屏幕,商品琳埌满目的超市,大雁塔美丽的喷泉,海洋馆,大唐芙容园,随时偶遇的外国人,穿着破洞衣服的美女,车流滚滚,人群到处摩肩接踵,四季如春的美景,赏不完看不尽的稀奇等,逛的老妈大开眼界,言道社会发展太快了,我有种被淘汰的感觉,虽然农村安逸舒缓,但城市更富有现代化潮流,下次回家叫上咱亲戚朋友来西安逛逛。可爱的老妈,你的善良是与生俱来的,常带家乡的特产给左右邻居,无论置身何处,都会把春天带到那里。
老妈慢慢融入到城市的氛围里,也结识了新的邻居和姐妹,她们拉着老妈跳广场舞,作健身操,积极在提高自身的生活质量。
老妈一心只为儿孙忙,像万千进城陪孙子的爷爷奶奶一样,担起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作儿女们的坚强后盾,真是:“尊前慈母在,浪子不觉寒。”
树高千尺不忘根,水流万里总思源。我虽身处大城市,心系农村一草一木,我是农民的儿子,老家永远是我乐归的巢。
老妈,感谢您给予我生命,也给予了我绚丽多彩的人生,我会陪你慢慢变老,让您身在城市住,却会拥有故乡的快乐。
作者简介:董平,女,汉族,乾县阳峪镇人,热爱生活,喜好文字,作品散见于报刊和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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