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 面】/ 郭 挺
磨 面
郭 挺
白杨树笔直地挺立在路的两侧,几阵雨落过,叶片泛着光,呈着黄透。我独自走在路上,在下午五六点,丈量着自己的耐心。一阵风,不时飘来几片叶子,落在我前行的路上,秋来天短,似乎一阵寒袭我衣上,瑟瑟的。
于是,我加快了步子,杨树便一棵一棵地落在了我的后边。就如那个午后,我跟在父亲的身后。和树一起看弓腰向前的父亲。
那天,父亲执拗着拉着架子车,这玩意在汽车横行的路上像一件古董,引着人们的好奇而自鸣地咯吱着,盛着几个口袋,那里面是新收的麦子,得了日头的热晒,而嘎嘣地脆,满满地挤在一起,那系着的绳子仿佛此刻父亲凸起的筋,因费力地向坡上拉而气喘吁吁。之前,我们商量过了,用我的车拉,毕竟从皇甫庄到杜曲也是一段不短的路,而汽车则只是几脚油的事儿。可谁知当我启动了汽车,却从后视镜中见了父亲拉着那破旧的架子上,上面几袋麦子。这是拉了磨成了面给大伯的。
大伯住在城里,是欢喜塬上新麦新磨的面,父亲总是选我家最好的拿去磨,谁让父亲因一场脑溢血而为所欲为呢?但偏偏忘了自已是个病人,拉着车子,流着汗,在川流中缓慢地蜗行。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推着车子,父亲弓着腰,一步一步往前拉着。我试着从他手中夺过车辕,把绳背在自己的肩上,却只是三番五次地徒劳,他只是弯着腰,让我跟在后面。大伯是在父亲生病的时候,支援着我上了大学。怎料,这脑溢血也降灾了大伯身上,大伯便拄着杖,一步一趋了。我时常去看望大伯,他总是讲小时候的事,他和父亲的,我的。那些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而他总不忘告诉我:好好学着点你爸。
其实,在皇甫庄父亲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有精巧的一双手,以前是把铁料做成门或窗,现在则把树根雕成木艺,他也是勤劳的,开荒种菜,饲鸡养兔,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他,只是在康复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艰难地迈着步,千钧万钧一步又一步,可他并不屈服,即使大年的三十,全家围着一锅玉米粥,他依旧吃得香,宁愿烧了以前别人欠他的账单,也不愿欠别人家的一分一毫。我流着汗,中午的太阳正热,可父亲在,一切都安静了。树静静地站着,似在行着注目礼,我仿佛也看到,父亲提着袋子,里面是新压的面条,他们哥俩喝着茶,说着皇甫庄的旧事,旁边的我静静地听着。
路,在我们的脚下,更在我们的心里,我望着脚下的路,似乎也并不那么漫长了,阵旧的架子车似乎也有了些生机,少了些声响而光彩了许多。其实,路的短长全因了一份情感,我又不由得想起大伯的话:父亲是一座山,路旁的白杨仰望着远处的金色大字儿:樊川,还有那天边自在的闲云,却对父亲更怀着敬意,我凝着父亲前行而曲的影儿,似乎巍巍山来而静谧不语,无时不温暖着我。
飘落的叶子越来越多,我俯下腰身,捡起一片细看它的纹理,那么简单,那么纯粹,一如父亲凸起的筋儿一心只想着给大伯磨好面。那擎天的枝干,仰望天空,又俯望大地,她高大而谦卑。此刻我温暖着自己。我不匆匆了,信步似着漫游,感受这一路的温暖。
作者简介:郭挺,男,80后。生于长安,长于长安,工作亦在长安。长安故土,滋润我心,教书之余写诗、散文,以咏吾乡。亦有作品发表纸刊和微媒平台,现为长安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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