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为学贵在少年时 | 常树荣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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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学贵在少年时

常树荣

我当教师在成年人后，当先生（说书先生）却在前。在我儿童时代及豆寇年华少女时期，那时好像无才女之说，大人们叫我小小人精。精，不敢当，但惊人，的确真有其事。

我除了与同龄人有共读之书《青春之歌》《红岩》《红日》《红旗谱》等书之外，还阅读了大哥二哥的初高中语文课本。如鲁迅的《风波》、茹志鹃的《百合花》、峻青的《党员登记表》、杜鹏程的《保卫延安》（节选《铜墙铁壁》），我如饥似渴地阅读，为作品中的主人公动情常泪落如雨。这在小女孩心中播下的文学种子，自然生发开来，以致直接促进了我的文学鉴赏与提高。

与大家更有所不同的是，我从九岁至十九岁伺候卧床病母十年的前几年，即九至十二岁这几年阅读量惊人。我陪伴母亲，夜读书给父母听时，引来邻居亲友听书了。他们亲切地称我为小常先生。（能讲书者，自然为先生也。）这份荣耀与宠爱之所以得到，是因我几乎是无师自通，识了大量繁体字，那繁体字是硬头货哟，如不识，你根本读不出来音。除过文字关外，我口齿极伶俐记忆力超好，所以能给大人们说书了，包括评书与大鼓书。大鼓书多为唱词，我当时用东北大鼓调演唱，常赢得掌声。无鲜花，但有瓜子、糖、饼干，还有蒙古馅饼、河北大枣、山东花生，都是听书的长者和哥、嫂、姐来听书送给我的。

最可笑的是大人们给我献茶呀，我家是蒙古族，只喝红茶，鲜亮红艳茶水盛在精致的白瓷茶碗里。这个说，小常先生喝茶喽。那个说，说书女先儿润嗓子吧。就这样，用现在时兴话来说，就是有传播有分享有点赞有支持的正能量。听书者高兴来，满意归。斗转星移花开花落，我说书篇目是大丰收呵。从纸张质地来说，有清末民国初那老黄纸极薄的竖版全是繁体字且无标点符号之书。如传奇类的，有《十粒金丹》《巧奇冤》等。有公案类的，如《包公案》《公案》《施公案》等。有侠客类的，如《七侠五义》《三侠五义》《大八义》《小八义》等。有当代印刷体简化字的，如《黛玉悲秋》《西厢记》《岳飞传》《杨家将演义》等。如三国故事精华选是成套的，如《桃园三结义》《古城会》《虎牢关》《甘露寺》等。这些书中有清官廉吏之形象，有俠客扶贫济危助人之义举、有忠君爱国之大境界、有惩恶扬善之向往、有可爱的才子佳人鄙弃世俗而重真情之美好、有呼唤良知之展现。这些书让小小说书女孩人生旗帜上大写着正义与善良，让她今后文学创作笔生波澜。

说书人口齿须伶俐。如《玲珑塔》。那简直是绕口令，一韵到底。一口气说下来，并且字正腔圆。几十年之后，孙子在幼儿园参加小主持人绕口令比赛，须家长配合，人家都邀父母，但我孙子邀我与他同台说那颇有难度的：八百标兵奔北坡……

孙子到现在也不知奶奶的老底儿。若干年后，我才知，当年说书之内容大都有历史典故呢。如《密建游宫》是《秦晋之好》的由来，如《夜雨闻铃》其实是白居易的《长恨歌》之翻版，配合故事性适合曲艺人表演罢了。

白居易这样写：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大鼓书这样写：

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

题壁有诗皆抱憾，入祠无客不伤情。

这是我当年背诵的雅美曲词，至今想忘都忘不了。

我庆幸少小读书并且会讲大书，唱鼓书。庆幸亲人们当时给我搭平台展独特才艺。否则，在文革之时去哪儿寻书、读书、说书？当很多人在文化荒漠中喟叹时，十二岁之前的我已是小小饱学之士，满腹经纶了。

博大精深的汉民族文化让我出口成章，提笔成文。我感恩少小读书所遇到的书、人、事。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是我此刻在三门峡回望少年读书时的晶莹泪珠。

我期待着来生少年读书时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