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看台｜朱羊 ： 过着小说一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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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着小说一样的日子
文｜朱羊
刚写完一篇小说，已经是早晨三点多了。可能还没有从小说的故事里走出来，心情挺兴奋，睡不着，想抽根烟，烟盒空空如也，于是，想像自己沉浸在一片烟雾弥漫中，手指头还被烟头灼了一下……
现在，我被家里人确诊为魔怔了，就像练武的人，练着练着走火入魔，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不会武功，却因为没日没夜地写小说而变得魔怔了。瞧人家写小说，既拿稿费，又出名，身边还左缠右绕一群美女，真是让人眼热啊。可我呢，虽然也是天天写，但小说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给近百家报刊杂志投过稿，基本得不到什么回音。后来，终于有一家答应发表我的小说，附带着一个条件，由于办刊经费紧张，让我交二百元的版面费。我兴奋得快要哭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能发表，花点儿钱也是应该的，赶紧寄了钱去。于是，天天等，夜夜盼，那边却失联了，我善良地想，人家说不定出了什么意外呢。如今这个世道，骗一个穷写小说的，相当于丧尽天良啊。
天快亮的时候，柳半仙来了，他给我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听说了么？这回可有好戏看了。”柳半仙每次说话，照例都是这句开场白。
柳半仙，五十多岁的年纪，头顶谢得厉害，好像麻雀窝里趴着鸵鸟蛋，斜吊眼梢儿，鼻尖有些朝下弯，两片薄唇紧抿着，跟鸡屁眼儿似的，看着就令人讨厌。
柳半仙轻轻咳了一声，毫不介意我对他的冷淡：“胡小蝶被人给打了，那叫一个惨呀。”
这家伙总是能捅到我的软肋，怎么了？胡小蝶被人打了？谁打的？
“先别冲动嘛，除了她老公王三旦，还能有谁？”
“王三旦，简直就是王八蛋！”
“息怒，说过来倒过去，这件事还跟你有关系呢？”
“啥玩意儿？跟我有关？”
“三旦放话了，说要不是你总纠缠着小蝶，他们两口子不知道会有多幸福呢。”
“胡扯，纯粹是无中生有！”
“还不承认，好好想想，前几天你从云南回来，干么要给小蝶带个木头象？美其名曰走向成功，可三旦说了，明明是嫌家里呆不下嘛，肯定是想出轨……”柳半仙极尽猥琐地笑，“也难怪，像小蝶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看着不心动呢。”
“少整没用的，小蝶现在怎么样了？”
“看你急的，人我都给你带来了，就在门外。”
我哪还有心思听他磨叽，几步跨出门，屋子外面的天，黑漆漆的，连个鬼影也没有。
柳半仙在后面摇着头：“你果然是魔怔了，病情的确很严重。”
我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昔日一念之差，眼睁睁地看着胡小蝶跳进了火坑，如果我当年能勇敢一点，或者过得再好一些，她如何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要想解放胡小蝶，也不是没有办法。”柳半仙故作高深地捻着下巴颏儿上几根稀疏的胡须，“昨晚，王三旦找我卜了一卦，我说三日之内，他必有血光之灾。这小子心疼那十块钱，硬说我诓他，不给钱事小，辱我名头，其罪当诛……”
“血光之灾？”
“没错，明天三旦会邀你去黑鱼湖钓鱼，千万甭上当，他是想借机将你沉湖灭迹……他不是每天都去柳林子练太极拳么？咱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我沉吟半晌儿，忽然一脸惊诧地面对柳半仙：“老柳头，你不是王三旦的二舅么？”
“是啊，那又如何？放心，我完全可以为你大义灭亲！”
我再度无语，面前这是一个多么可怕而又无耻的人啊。
柳半仙“扑通”一声，双膝跪在我的面前：“跟你说实话吧，他王三旦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老子有几个臭钱，成天风花雪月的，连小蝶那样的女神都忍心下手，而我呢，虽是满腹经纶，却漂泊一生，至今孑然一身，老天不公啊，所以，只有干掉王三旦，我才有机会和小蝶……”
“你觉得我会帮你得逞？”我恨不能一脚踩死这个狗屎一样的老男人。
“你动动笔杆子就行，再说，你对小蝶不也……”
“滚！”
“一个臭写小说，有什么了不起？当你小说里的人物，真他妈的没劲！”柳半仙原形毕露，跳着脚咆哮起来。
我气得头晕眼花，使劲拍了拍后脑勺儿，猛然清醒过来，白花花的电脑屏幕上，还跳着柳半仙三个字，针一样刺目。
这时，手机响了。
电话是王三旦打来的：“大作家，别成天爬格子了，注意劳逸结合呀，今天有空儿，我请你去黑鱼湖钓鱼……”
作者简介
朱羊，原名朱国军，供职于大庆油田井下作业分公司，黑龙江省作家协会成员。作品散见于《小说界》《短篇小说》《百花园》《金山》《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华文小小说》《小小说大世界》《岁月》《石油文学》等报刊杂志，曾出版小说散文集《一杯茶》
第 一百零五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