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修订版—正文第六集
可惜,好日子不长。没过几天,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把稻谷晾晒完毕装仓后,乡公所突然派人递话,“请”赵元亨去一趟,说是有重要事情商量。
好不容易等到赵元亨从乡公所回来,大家围坐在院坝里,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很是担心:“族长,发生了啥子事情?乡公所说啥了?”
“你们想都想不到给我说啥子。我日他先人板板!”赵元亨面色凝重,“狗日的几爷子把我叫去,我还以为啥子事情,他妈的竟然在这个时候叫我们马上交粮交税!”
“不是年底才交么?还没入冬,咋这么早就在要?”有人问。
“说是今年明年可能要打仗,上面提出要求,国民政府的长官说了,必须提前交。”赵元亨答。
“交粮交税不是每年都在搞么?有啥不得了嘛,把你气成这个样子。”赵吉周劝他。
“自古以来,交粮交税,天经地义。该交肯定交。”赵元亨越说越气愤,“但是这些狗日的,喊我们今年必须要多交一成五!”
“哪个牛包卵说的?”有人开始说粗话。
“还不是那个狗腿子二领班周子华。乡上的任力阶任团总不好亲自出面,就叫他来说。我去质问任力阶任团总,他给我'打射张’(打牌术语的引申义,意思是推卸责任),说是就按周子华说的办。”
赵元亨所说的“团总”,指的是地主武装团的头目。这个地主武装,指的是保安团。保安团是保甲制度的衍生品,是作为警察力量的重要补充而设立的。民国三年(1914年)五月二十日,北洋政府颁布《地方保卫团条例》,组织保卫团。
保卫团由县知事任总监督,地方豪绅富商任协办,在县设团部,每户指定一人参加,以十户为一牌、十牌为一甲、五甲为一保,分设牌、甲、保长,团设团总。其职责是辅助军警维持地方治安,经费由各处就地筹款。就地筹款,款从哪来呢?当然是从老百姓那打主意。
“好不容易今年增收了,狗日些竟然加税。还要不要我们老百姓活?”
“族长,这种玩笑开不得哦!”
“这样一搞,今年还是要挨饿,下半年生活咋整?”
“这些狗日的,心太黑。如果不给他几爷子交粮交税,又如何?”
“敢不交,交少了都不得行!他们那一伙人马上把你抓到乡公所,关进小黑屋,一顿劈头盖脑暴打。你搞忘记了哦,去年赵家坝的何老头不就是因为粮食少没有交完,就遭拖去打了一顿,整得鼻青脸肿。挨了一顿黑打,又能怎样,不还是要交齐才算数。”
大家一时间议论纷纷、愤愤不已。
按照这个计算方式,以赖崇民为例,他一家四口,去年稻谷产量是一千二百四十斤,去年的交粮交税标准是三成半,一家人共交四百二十四斤,剩余八百一十六斤。今年增收,达到了一千五百五十斤,交粮交税标准竟然提高到了五成,上交一半,剩余七百七十五斤。这看着是增产了,结果余粮却明显少于去年。算下来,每人每天平摊,只有不到半斤稻谷,按照平均出糙率七成计算,只有大米三两不到。成年人每天吃三两不到的大米,无异于喝西北风啊!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还没有扣除应当给赵元亨上交的一成半地租。当然,这是最该付的。
大家纷纷一算,各家各户和赖崇民的结果大致相近。就一窝蜂的炸锅了!但是,闹归闹,意见归意见。大家打算先拖他个三五两天看看动静,再说下一步。
完全不谙(没想到),就在两天后传来消息,隔壁的龙泉乡有两家人抵制交粮交税,遭拖到乡公所毒打了一顿,那些“黑皮狗”下手太他妈狠了,据说那位老太婆遭了一顿吊打,后面被家人抬了回去,还不知是死是活。
乡上又不断地派人把赵元亨叫去催办,态度十分强硬。大家只好分头准备,打算第二天就落实行动,如同往常一样,用肩挑、用背篼背,把自己家一半的稻谷送到乡上粮站去。在骂骂咧咧的交流中,还不忘记相互提示:等后面到了乡上,一定不要再说气话,一定要记得赔笑脸,要不然一旦收粮的那几个人心情不好,把等级给评定低了,又得增加交粮。
基本上算是很不情愿地强行达成了一致意见。但是这个事情,整得所有人都很生气,心里面各种憋屈、窝火。
当天晚上,赵吉周召集全体在家的支部党员八人召开会议,研究对策。会上,他给大家讲:“这次交粮交税,没有想到乡上会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把我们老百姓往死路上逼么?兔子遭逼急了都要咬人,我们不给他几爷子搞点事情出来,显然是不行了。”
他继续说:“我收到赵全英传达的南充西区区委书记于江震口头通知,要求我们想办法,找恰当的机会,用合适的手段,一定要给乡上一点颜色看看。南充西区区委已经安排赵全英带人过来帮助我们。同时必须注意,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组织。”
关于这个事情具体怎么搞,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合计了细节。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说,都拍掌叫好。
深夜,各自散去。
第二天,正好逢场。
赵绍周如同往常一样,半夜三更就到杀房里去,要把自己放养在里面的那一头猪,和其他杀猪匠一起合作,拖出来杀了,当天好卖。
人多力量大,不管猪如何死命挣扎,到底还是被众人七手八脚拉着抬着上杀台,死死地被按住。赵绍周早就在猪的下巴下面放上事先准备好的盆子用来装血,里面已经撒好了盐、装上了适量的清水。只见他嘴叼尖刀,将猪后脑壳顶在自己大腿上,左手紧紧掰住猪的下巴,然后以一个极其职业而又潇洒的动作取下嘴中钢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猪脖子隆起的那块槽头肉捅了进去,抽出刀来,血柱也随刀喷出。猪的嚎叫声马上变得沉闷。
猪还在哼哼的,赵绍周一手仍抓着猪下巴,一手调整盆子接了猪血,轻轻摇晃着。待血流尽,猪也不动弹了,赵绍周招呼一声,大家才敢松手。然后一起把猪抬到烫灶上,头朝锅里,尾巴朝后放好。赵绍周勾兑好锅里的水温,确保可以烫掉猪毛又不至于烫掉皮后,就用瓢往猪身上倒。这就是传说中的“死猪不怕开水烫”。试探后判定可以褪毛时,便拿出专门刮猪毛的工具开始给猪刮毛,三下五除二,整个看起来变得猪白白净净。用专用链钩挂住猪的一条后腿,大家齐心协力地把整头猪挂上已固定好的长木梯上,开始开膛剖肚。
随后,赵绍周就按程序把猪头、猪蹄、猪肝、大肠、小肠、猪板油、肚、心、腰子等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准备好的各种大小不一的器皿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各使其用。然后游刃有余地完成剔骨,整个边口品相相当完好。
等到老百姓陆陆续续前来赶场时,赵绍周和其他几位杀猪匠早就摆好了摊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生意还比较火爆。由于各人都有自己的老主顾,所以这个买卖相对固定。几个杀猪匠很是团结,杀猪的时候一起合作,买肉的时候统一价格,相互之间从来就不抢生意,而且从来不搞恶性竞争,谁先卖完谁就先收工。
在三五个老主顾陆续照顾赵绍周的生意后,忽然风风火火来了一人。只见他五短身材,上身一件灰色汗衫,下身一条黑色绸裤,脚上一双“千层底”布鞋,中分头、三角眼、两撇八字胡,嘴上叼着一根香烟、手持一顶草帽,边走边扇,转眼就到了肉摊前。
打远处看影子就晓得,这丫的不是周子华么?
“周领班,啥子事情这么着急?有哪个地方着火了么?”赵绍周免不了打招呼顺带开玩笑。
“少说那些。中锋肉还有没得?给老子,还有这么多!是不是瘟猪子(病猪)肉哦?来三斤!搞快点!”
“咋可能是瘟猪子嘛!我从来不搞那些鬼板眼儿。你忙得很唛?”
“你又不是不晓得,这几天在收粮,忙得遭不住。我他妈就搞不懂了,这个种庄稼、交公粮,天经地义,哪朝哪代不是这样的?但就是有些人不知好歹,东说西说的,还嫌得交多交少,害得我还要去挨个挨个的打招呼,这些土农民就是欠捶,硬是恼火得很。”
在周子华抱怨的同时,赵绍周麻利地割下一刀肉,过称,三斤一两,秤杆有点望,用棕叶子穿好:“算三斤,周领班拿好。”
“老规矩,记账上,后头再说。”周子华提着肉,头也不回地走了。
中午之前,所有肉包括内脏、骨头等全部买完。老规矩,简单地到张家茶楼和几个老伙计喝了茶,又到路边摊马虎吃了午饭,赵绍周用背篓背着杀猪刀等刀具器械,来到了乡上粮站,打算找周子华。
收粮现场一片骂骂咧咧、吵吵闹闹,十分嘈杂,有老百姓不断哭诉求情,间杂着那些收粮人员的斥责声、叫骂声,一团混乱。
现场没有看见周子华。维持秩序的人中,有个王老头,和赵绍周比较熟。主动打招呼后,王老头用嘴巴一努,并使了个眼色,示意周子华正在旁边的小房间里。
赵绍周撩开布帘子往里一看,一片烟雾缭绕,四个家伙在里面围坐,嘴上叼着香烟、手里拿着长牌。仔细一看,在座的除了周子华,一个是乡公所的、一个是警察,另外一个是青年团的,各人面前摆着多少不同的一堆纸币。一桌四人之外,还有三个人摇着蒲扇,在旁边“烤火”(围观)。
他们一伙人耍的这个长牌,由于是四川特产,也叫做川牌。用牛皮纸浸泡桐油制成,二指宽,一拃长(张开拇指和其他手指间的长度)。牌面由红、黑圆点或文字组成,两端花色一致,中间有水浒人物图案。一般是三或四个人一起玩,其中一人用随意翻出的点数大小决定谁是头家,按顺序抓牌,头家抓十八张,后面两家都是十七张,尾家抓五张。抓好牌后,有成了暗牌的,都把牌放下去,再按顺序偷牌。偷好牌后,头家打出一张,如有人用,用完后再打出一张;没人用,则从余牌中翻牌给大家用。
这里和麻将的一大区别是,麻将摸回自己手里换,此牌翻给大家用。用的顺序是自上而下,但碰、起、杠具有优先权。如此这般,直到有人把牌做完,和牌为止。和牌的人负责洗牌,其他人准备钞票,然后由和牌的人下手第二家(或对家)负责抬牌、翻牌,看牌面大小,决定下一牌谁是头家。
至于输赢的判断,只需要在出牌前面的摆牌区,使摆牌张数大于或等于以下张数:头家二十点红数、闲家十八点红数、末家五点红数。末家也可全黑胡牌(末家手中如果有丁斧,可以既当黑牌又当红牌),就赢了。按照具体的对应点数算番和,按照番和结果的倍数计算输赢。
赵绍周右手略微一抬,正打算给周子华打招呼。只见周子华一张牌摸上手,顺着桌面拖到边缘,故意翘起一角,俯下脖子,斜眼一看,突然眉毛一张,左手把手中的牌往桌子上一摊,右手一拍桌子:“哈哈哈!转运了,给老子,三番!给钱给钱!”
另外三个人凑过来一看,就把他摆在桌子上的牌逐个拨开,那个乡公所的干部说:“周大哥,你这个牌明显不对嘛?整包毬了!”
“乱说!”周子华表示不信,“哪儿整包毬了?”
“你看你看,搭子没配对嘛。”三个人仔细一看,“搞的啥哦,'红九’当着'天牌’靠。你哥子昨晚是不是又到王寡妇家耍久了,现在还是晕的?给你说了不要去找寡妇,就是不听。包牌赔三家!来来来,赔钱赔钱!”
“搞毬啊!”周子华骂骂咧咧站起来,每家赔了几张钱,“不毬耍了,硬是他妈的寡妇碰不得,运气背得很,坐上桌子一直输,好不容易摆一个三番,还他妈包牌!”
他招呼站在旁边那个“烤火”的:“那啥,二狗娃,摊摊不能垮,你来接到耍,要转运!我走毬了。”
周子华刚刚走出门帘,赵绍周一把拉住:“周领班,说个事情。”
“啥子事情?”
“我们把账结了嘛!”
“要得,你交的公粮在哪嘛?熟人熟事的,拿过来,我喊他们给你评个一等。”
“我一个杀猪的,庄稼种得少,粮食基本上都是买了吃的,交得到好多公粮嘛。我不是来交粮的。”
“那你说的啥子账呢?你该不该交粮?”
“粮肯定该交,我也要交。我说的是肉账。”
“你这老赵,才日决人(让人难堪)哦。”周子华好像想起了什么,变得十分不耐烦,压低了声音说,“枉你还是个生意人,说话做事不分时间地点唛?咋要钱要到我这地方来了?这是我的地盘,你晓得不?”
“不是你刚才买肉时候给我说的'后头说’么?我这就赶过来了。”赵绍周的声音根本小不了。
“哎呀!我给你说后头,那说的是现在嘛。你赶紧走开,我这阵忙得很!”周子华说完就想开溜。
这时候,周边交粮的群众都明显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扯筋”(争吵),所有人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动,也不再争吵,逐渐围了过来。赵绍周眼睛一扫,发现赵全英、张济兰,还有好些妇女儿童也混在队伍里面。
赵绍周把背篼从肩上一摘,往地上一顿,“哐当”一声,那是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和其他刀具共同发出的声音,相当刺耳。周子华明显一怔:“老赵,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打牌都有时间,我现在找你,你就忙得很了。去年八月开始,你就场场在我这割肉赊账,一个对年下来,一百单八场,你是基本没有错过。现在你粮食收到手了,手里有钱了,这一个对年的肉账,该不该给?”
“该给!欠账还钱,不要赖账啊!”周围群众跟着起哄。
“是……是该给。”周子华有点怯懦,说话都变得结巴,“好……好多钱嘛?”
“具体有好多钱,我还没有算。但是账本在这,马上可以算,天坝坝头算账,明来明去不得错,你放心。”赵绍周慢条斯理拿出一个油腻腻的账本。
“莫忙!”周子华说,“你今天既然找上门来,顺便也把交粮交税的事情办了。扣除肉账,算清楚后,你少找补我点就行。”
“哪个找补哪个,算出来才晓得,不一定就是我找补你钱款。”赵绍周按照账本开始算账,周围群众围得更紧了。
周子华先说:“你先不要翻账本,我来算给你听。你赵绍周一家四口,按照今年的粮食产量计算,你该收谷子一千六七百斤,我们就按照一千五百斤算。今年交粮是五成,大家都一样,你要交粮七百五十斤。你家里面没有啥种粮食,那就换算成钱。现在的市价是八分钱一斤。五八四十、七八五十六,正好六十块钱。我给你让够了的,赵大哥,我这人耿直嘛?”
赵绍周说:“你算清楚没得?”
周子华说:“月亮坝头耍大刀——明砍。这么多人在这,大家听得清清楚楚,没得问题,说话算数。我如果算少了,你也是只给六十块,差了的钱算我的。”
“那我这也算算。”赵绍周翻着账本说:“你这一个对年,在我这割肉九十八次,从来都是挂账没有给过现钱,每次都是两斤、三斤,一共是二百六十八斤八两,我就算二百六十八斤。你买的肉全是好肉,比如中锋肉、腿子、前夹子,还有心、舌、肚等,卖给别个都是四角五、四角八、五角左右,我按照最低价四角五计算。五八四十、五六三十、二五一十,四八三十二、四六二十四、二四得八,一共是一百二十块六角。你耿直我也耿直,就给你算一百二十块。算下来,你还要补我六十块。”
周子华一跳三丈高:“乱毬说,我咋可能还要补你六十块钱?”
“白纸黑字在这,所有的屠夫都可以作证。”赵绍周举着账本大声说,“你周领班,不得赖账嘛?”
这时候,几个打牌的家伙听到外面的动静,打算出来“打帮腔”,谁知道,赵全英已经安排妇女儿童把外面围得铁桶一般,连狗都挤不进去。加上其他收粮的那些“跟班”人员也是各种方法挤不进去,又不好得大声吼,只好在外围转着圈圈干着急。
周子华感觉到气氛不对,开始提虚劲:“你一个屠夫,未必还敢飞起吃人啊?”
赵全英在人群中吼了一声:“赵师傅,你就按照周领班利滚利的算法再给他算一遍!”
赵绍周对周子华说:“你今天肯定是打牌输多了,心情不好。我干脆过几天再来找你。周领班,辛苦了,告辞!”说完,提着背篼就挤出了外围,大家也主动让道,他实现了全身而退。
“对对对!就按照利滚利算,让他补一百块钱!他就是那样子给我们算账的!”张济兰也补充了一句,这让围观群众纷纷附和。
“狗日的,他给我们利滚利乱算,我们不给不行。赵师傅给他如实算,他反而赖账不给。”
“狗日的狗腿子,今年还加收我们的粮税。”
“打断他的狗腿!不要让他跑了!”
周子华感觉多半要遭,打算挤出去。不晓得哪个突然之间就喊了一声:“周领班,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打人啊!打不得啊!”
周子华其实根本没得动手的打算,只想快点跑出去。但人群根本不给他机会。
这其实是一个动手的暗语。周子华正在心慌刨烧(心急如焚),不知道哪个先动的手,突然把周子华的衣服从后面撩起来,罩在他的脑袋上,他感觉两眼一黑。手脚不晓得被啥人给死死的控制住,丝毫动弹不得。脖子被人从后面勒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就感觉拳头从各个方向袭来,全身到处都在被人使劲踢打。还有数不清的手在抓、在挠、在拧,这些动手的人都闷着不出声音。只是听见外围有人在不停的喊:“周领班,好好说,莫动手啊!打人要不得啊!”让人感觉是周子华在打人,感觉是所有在场的其他人都在劝架。
时间很快,一百多人忽地散开,大家啥也不说。
他的六个“牌友”和四个手下“跟班”终于看见了周子华。只见这家伙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蜷缩一团。下身的绸裤已经被撕扯成两片散布,裂缝直达腰间,“火把窑裤”露在外面。上身的汗衫竟然被撕扯成了条状。耳朵、嘴巴、鼻子都在流血。一只眼睛肿得像是紫核桃一般。身上有数不清的血槽子。腹部、背上、大腿上、胳膊上,污一块、紫一块。两只布鞋不晓得飞到哪去了。
两个手下就伸手去扶,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腰部,他竟然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这一次,警察到位出奇的快。但调查时结果却让人觉得十分尴尬,所有老百姓都说:“不晓得是啥情况,当时很混乱,听说是周子华先动手打人,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出手。”
甚至有人说:“周领班肯定是不小心自己给拌(摔)的。”
“哪有好严重嘛,只是些皮外伤……该不会是碰瓷哦……”
“是不是杀猪匠赵绍周干的?”警察问。
“咋可能嘛!他只是过来要肉账,事情发生之前,人家就客客气气的走了,根本不在现场。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警察询问了一圈,毫无头绪,只好作罢。
后来听说,周子华当天遭整断了三根肋巴骨。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硬是在家里躺了三个月才有法出门。
周子华出事的第二天,乡上突然发通告,粮税还是按照三成半上交,之前交五成的,凭票过来全部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