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湾风云人物陈学谈(三)
第一行右起第3位为陈学谈(网络图)
五、配合法当局,抚匪窝匪
雷州半岛,位于广东省西南部,三面环海,北面连陆。半岛上主要有遂溪县、雷州市(原海康县)、徐闻县3县(市)及湛江市区。遂溪、海康、徐闻3县,古称“三雷”。雷州半岛自古土地肥沃,米、油、糖、鱼、盐等产品十分丰富,素有“鱼米之乡”之称。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雷州半岛的土地,绝大多数掌握在大户地主、豪绅的手里,各县区沿海一带的港口,甚至能够捕鱼的地方,也多属于地主豪绅所有。当地广大的农民和渔民,生活极其困苦,常年挣扎在贫困线上。
海头集墟
1889年广州湾为法国租借殖民地后,法人即利用广州湾对中国南方尤其是高雷地区进行剥削掠夺,征收各种苛捐杂税(如“人头税”、“田亩税”、“盐田税”。由于军阀混战,官吏盘剥,兵连祸结,民不聊生。饥寒交迫之下,难免有一些人铤而走险,沦为盗匪。
初时,雷州半岛上的土匪只是些小股,规模不过是几个人、十几个人而已,其勾当也多是进行打家劫舍,掳人勒索。可随后从匪人数越来越多,规模也由小股而发展为大股,行为也升级为进行围村抢劫,为所欲为。
当时,雷州的著匪就有李福隆、“石蛤三”)(亦称造甲三,下同)、“妃陈仔”蔡妃兰(“妃兰仔”)等人。
提起这个妃肥(即阿肥)李福隆,上世纪二十年代雷州半岛的人无不不寒而栗,而又咬牙切齿。他恶贯满盈,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双手沾满了上世纪二十年代雷州半岛几万人的鲜血。
李福隆,海康县(今雷州市)企水圩人,出身于小贩家庭,生于清光绪十二年。因他身高体胖,故浑名为“妃肥”。“妃”,雷州人命名常用语,相当于“阿”,妃肥即阿肥。他青年时接手父亲经营的小食摊生意,由于企水圩一带农民生活相当贫穷,生意冷落。当时社会上赌风甚盛,不少人因赌博倾家荡产。李福隆嗜赌如命,把生意的本钱输光,无法生活,便纠合一班赌棍和圩上平日要好的流氓,抢劫商旅,掳人勒赎。
后来,他加入以陈耀邦为首的雷州“三点会”。辛亥革命后,“三点会”被当地政府解散,李福隆便率领部分帮会百余人,流窜各地行劫。他们把抢劫来的物拿到广州湾推销,并在广州湾购买枪支弹药,扩充实力。他们诱骗无知青年和无业游民加入自己的匪伙,人数越来越多。大约于1914年,就已发展成为拥有1000多人枪的股匪。
李福隆的匪势日炽,到处抢劫烧杀,名闻远近,引起广东政府当局的关注。李福隆、石蛤三(今麻章区太平造甲村人)二股匪帮为了对抗军队的剿办,就将匪帮大本营转移到广州湾麻章岭北、牛乸山(今三岭山)一带,常常对广州湾租界内村庄进行抢劫。
陈学谈的起家是由于设计招抚和消灭黎振明、“曲手”和“老花生”三股土匪。陈任赤坎公局长后,对土匪余党剿抚兼施,租界内会获得一时安静,但内陆的这两股大土匪,各拥有千余人,一股是妃肥李福隆和他的助手妃陈仔,另一股是陈四公,浑名石蛤三,两股土的势力都相当大,经常劫掠租界内的乡村,法殖民当局又责成陈学谈剿办。
剿办租界外的土匪对陈学谈是一个难题,但为了讨好法当局,巩固他的公局长地位,并在赤坎大发横财,总得想方设法。因而采纳了已经就抚的黎振明的建议,由黎疏通李福隆,跟他结为拜把兄弟,与土匪联成一气,互相勾结,坐地获利。进一步和法租借地广州湾当局勾结,共同商定:
法租借地广州湾当局及赤坎公局,为土匪提供种种方便:1、要求李福隆的手下专劫唐界(指广州湾租界以外的地区),保护洋界(指广州湾租借地所属,包括各乡村),不再骚扰租界内的乡村;2、给土匪接济军火,向土匪大量推销枪械:李福隆所需要的枪支弹药,由广州湾法国殖民当局卖给或接济;3、包庇土匪在租界内趸藏赃物,销售赃物:指定广州湾赤坎的“西家楼”为李福隆匪帮堆藏和销售赃物的地点;4、为土匪提供种种方便,窝藏土匪于租界内行乐。李福隆及其匪众可以随时在广州湾出入,任意上烟馆,进赌馆,入妓馆,不受当局干涉。李欣然答应,如约执行。
但这样一来却引起了石蛤三的妒忌,他为了打击李福隆和陈学谈,打出了“专抢洋界,不劫唐地”的旗号,专向租界内的地方劫掠。
陈学谈初时要求李福隆火并石蛤三,李福隆为了扩展他的地盘也有这个意思,但他们两人的马仔喽啰(即手下)不少是兄弟亲戚,都不肯为他们的首领意见不和而伤绿林的义气。
火拼不成,问题又不能解决,后来还是由黎振明出面找石蛤三按照李福隆销赃供械的条件,才把石蛤三安定下来,指定硇州岛、东海岛两个租界岛为石角三的活动地点,但不得骚扰到大陆的租界,那就是东至坡头,西至太横一带。枪械和赃物的交收,悉由陈学谈的族人陈某和硇州公局的黄太雄(淡水局长)、赖博仁(北港局长)居中办理。
庇匪济匪之土豪劣绅,左为新村局长黄子孝(资料图片,摘自<徐闻匪患始末>)
法国殖民当局推行“以华制华”政策,由此,广州湾租界相安无事,受害的是毗邻广州湾的各县老百姓。
1916年,广州湾成为土匪的大本营。在法当局和赤坎公局的扶植和支持下,土匪气焰日盛,更加助长了土匪的形成和蔓延。实力得到了迅速发展壮大。悍匪打家劫舍,奸淫掳掠,闹得四乡鸡犬不宁。成为民国社会的第一大祸害。
《广东通志》上有记载:“民国建立初期,广东军阀混战,政权迭变,土匪蜂起。其中最为严重的是雷州半岛地区及粤东的南澳岛。”
六、李福隆等匪徒祸害三雷,触目惊心
1913—1933年间,“三雷”先后出现几大股土匪,活动猖獗,为非作歹,横行乡里,危害人民生命财产。
据《徐闻县志》载:“这些在徐闻地占山为王的盗匪奸淫掳掠,烧杀勒索,无所不为;残害乡民手段歹毒,惨不忍睹。盗匪抓到妇女,年青漂亮的,占据为妻,余下的强奸、轮奸,后采用竹签插入阴道等残忍的手段折磨至死。抓到男人,或开膛破肚,取心肝烤食之,或砍头挖眼,枪刺绳吊,或充挑夫,劳役后杀害。抓到儿童,或抛到空中,用枪刺杀;或互相掷“球”,用刀砍杀;或充作“猪仔”,贩卖到外地。遇到反抗者,更是施以酷刑,百般折磨至死。计18年的匪乱中,全县28万人口有19万人被杀、5万多人被迫流落异乡。上百个村庄被完全毁灭,上千户人家被杀绝种。仅龙塘乡深井一带,就有36条村庄被毁掉,下桥镇的后塘、信桥、迈埚一带,贼乱前有3个墟、101条村庄,贼乱平息时,仅剩50余户68人!徐闻的贼害磬竹难书。”
下面是李福隆匪帮的暴行:
民国3年(1914年),雷州匪患日重,股匪李福隆部已发展为拥有一千多人枪,并与法租界广州湾当局商定李匪专劫唐界,保护洋界。法租广州湾当局广州湾公局长陈学谈还指定赤坎“西家楼”为该匪帮堆藏和销售赃物据点,李匪所需枪支弹药由租界当局卖给接济。
民国4年(1915年)春,广东总督胡汉民派同盟会会员陈侠农(海南岛文昌县人)为琼崖讨袁军总司令,回琼崖联络地方有志青年和进步人士,组织讨袁军。
陈侠农深知年轻的讨袁军寡不敌众,即派亲信吴伯(后来曾充陈炯明的全省辑私统领,日伪时期充汉奸组织“海南临时政府”副主席,一九五二年被镇压)前赴广州湾,商得陈学談运动李福隆率其匪众约有1000人,赴琼崖协助讨袁军打击文昌县知事胡熹、及琼崖镇守使黄志桓及林姓林肇洲乡团。
黄志桓,广东钦州人,袁世凯时期任琼崖镇守使,后来任邓本殷八属联军参谋长,1923年曾向邓本殷、陈炯明推荐陈学谈为雷州善后处长。南天王陈济棠、国民党中将、广东省会公安局长徐闻人何荦、抗战时期官至农林部长的林翼中,都曾投在黄志桓琼崖镇守使摩下一段时间。
李福隆率“匪众”由徐闻过海,在文昌县的铺前港登陆,抵达文昌县境内。这些匪徒异常彪悍,能奔善突,身上除了腰間系一条子弹带外,一丝不掛。他们在波罗市打散了黄志桓的鈡业营。见该县是侨乡,地方富裕,贼心发作,不服从陈侠农的指挥,转而大肆进行抢劫,一连洗劫该县铺前、锦山、波罗、罗豆、三江等20多个圩镇和乡村,并收缴当地乡团的枪械,然后乘船溜回雷州老巢。海南人称他們为“海賊”或“海北贼”。
民国6年(1917年)4月,李福隆土匪夜劫二区某村,杀死保良乡团团长、第二区乡自治会议长莫叙宾。
同年5月1日,广东督军莫荣新、省长翟汪通令高雷各属,对土匪“认真缉捕,以缓舆情”,高雷镇守使林虎奉命组织官兵剿匪。由于国民政府派兵围剿,盗匪在广州湾无法立足,便陆续南移。转入“徐闻山”。
其时雷州半岛三县中,徐闻县境大部分为原始的热带森林覆盖,隐藏在莽亘逶迤的山坡间、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中,加之徐闻土地富庶、物产丰饶、民风淳和,有“富源之国”之称;且徐闻地自古以来山高皇帝远,有易守难攻,远离省城和府城偏安一隅不被注意等有利因素。
于是,民国6年(1917)7月李福隆、陈振彪、杨陈子、陈子娘、陈四公等五股盗匪先行南下到徐闻锦囊抢掠,号称“万三三”(意为人数13300人),其来势凶猛,很多村庄都被攻克,沦为匪巢。自此以后,其他盗匪遂从广州湾、雷州等地纷纷跑到徐闻山安营扎寨。
盗匪占据徐闻山林后,与广州湾的法国殖民者互相勾结,并拉拢一些地方豪强如陈学谈等,筹买枪枝,囤集粮草,扩充队伍,收集国民党散兵游勇、一些流氓、歹徒及破产农民、无业游民相继加入匪帮。
在广州湾法国帝国主义者给予军火资助下,加上地方政府清剿不力,致使土匪势力愈来愈盛。当时匪帮在广州湾至徐闻沿途的客路、城月、南兴、龙门、英利、下桥等圩镇设立联络站点,收集情报,推销赃物。甚至还在徐闻县英利墟设立秘密枪械所,制造枪支弹药。至1924年,聚集于徐闻的土匪就有5000多人。当时的《中国农民》发表文章惊呼:“南路土匪之多,为广东全省冠,亦可说为全国之冠,而雷州土匪之多,又为南路各属冠。”
民国7年(1918年)春,龙济光由琼崖回粤,图取广州,于两阳、电白之间被李烈钧指挥的滇、桂军击败,退据雷州城。这时,李福隆手下已拥有匪众2000多人,猖獗活动于三雷。龙济光部将李嘉品为了巩固雷州的外围线,招安收编了李福隆为三雷游击统领(相当于团长),原李部匪众仍由李统率,固守徐闻、遂溪、廉江等县的外围线。龙的部下携带枪械向李投靠的很多,从此壮大了李福隆的实力。
龙济光
5月1日,讨龙军林虎部直逼海康沈塘圩与龙军交战,开始持久的雷州争夺战。是役双方出动兵力1万多人,持续达两个半月。同年秋,李嘉品军被广西林虎、马济等5个军打败,仅率残兵2000多人突围逃窜海口。李福隆死灰复燃,率部重当土匪。李嘉品部脱队的散兵游勇,有些把枪械卖给李福隆匪帮,有些干脆就携带枪械入伙为匪。此后,李福隆的势力益加壮大。
7月13日,龙军统领黄业兴率4个营的兵士出雷州城投降,龙济光败弃雷州,随即由广州湾逃往上海。一千多批散兵逃入广州湾,法当局收缴了大批武器,陈学谈以贱价买来却高价卖与李福隆,从而壮大了李的匪帮。
7月底,李福隆等五股盗匪盘锯徐闻锦囊,轮番洗劫了邓宅、东门下、金钱埚、北港、边板、沟西、洋尾、三元台、那楚等村庄,杀死村民100多人,许多妇女被强奸。锦囊是明清时期朝廷千户所城遗址的所在地,也是当时徐闻县内的大墟集,匪徒放火烧毁了这个大墟集,烧了足足3天3夜,整个锦囊墟和锦囊千户所城变成了一片残垣断瓦。
民国8年(1919年),李福隆匪股夜袭徐闻下桥王家村,烧毁村庄,残杀村民100多人。
5月,土匪接连掳掠原遂溪县附城之灵山、霞关、北门外、城角、武黎(今属雷州市附城辖区)及企水港一带村庄,杀死乡民100多人。
民国9年(1920年)1月下旬,李福隆率匪众围攻海康县城一个多月,因雷州城防坚固,久攻不下,于是在城南门外及近郊乡村洗劫,焚毁城外南亭街房屋店铺130多间,大年三十日方撤回徐闻山老巢。
是年夏,杨陈仔匪股攻陷曲界,400多名乡民惨遭杀害。
12月28日,李福隆率匪众500余人,洗劫海康西部沿海姑寮、调祁、埠头、南边洋、东边坎等乡村,仅姑寮一乡即残杀群众100多人,焚屋1000多间。
12月30日,匪首李福隆等经沈塘,出遂溪,沿途焚劫,枪杀商民数百人,掳去妇女百余人。
民国10年(1921年)6月24日,李福隆手下股匪首蔡公仔土匪数百人掠劫海康县唐家灵界村,村民奋起反抗,被杀数百人,全村房屋被烧光,财物劫尽。半年后陈炯明派第七路军司令黄强率军入雷剿匪,路过该村所见惨状写道:“灵界村为匪首蔡公仔所屠,此村碉堡颇坚固,五分之三属砖瓦,较富庶,匪攻五日夜乃破,全村1100余人,仅逃一二,幸先日他去者尚有40余人,有陆续回村探望者,辄被杀死。匪徒的目的要将该村灭绝,故无人敢往收尸。……灵界被劫正在六月间,其时禾多未收割,鸦雀有此故乐就之。乌鸦以死尸为粮,此间鸟雀,不网可罗,手可取矣。入村未几,风雨均止,乃偕何知事参观各处,并一一照拍,有炮楼两座,骨灰数寸。灵介被攻陷,男人自11岁者一律杀尽,女子儿童数百赶往下陈村,匪拟将妇女儿童运往赤坎贩卖,而匪首蔡公仔怕妇女知情。恐将来泄漏于人或图报复,逐于瞬那间毙之。收骨毕,计得颅骨109件,我以其身部各骨砌堆成丘,上以头骨铺之,如一小山,拍照以其惨。事峻,我令即行收埋……”
李福隆等匪帮的暴行,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