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中国新实力作家成名作 微小说》作品展

2019-05-01     总第8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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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小小说）

文／萧军

小艾、大兵和永生，是打穿开裆裤就一起玩的小伙伴，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叫发小。当然，这个故事一开始有点儿俗套：永生和大兵都喜欢上了小艾，谁也没有先说出来。永生没出息，书没念成，一直窝在小山村里。大兵稍微好一点儿，十七八当了兵，几年后借回来探亲娶了小艾。看到曾经一起玩过家家的心爱的女人做了兄弟的妻子，永生酸楚并欣慰着，默默的祝福他们。

去年天干，一冬无雪，到处火灾不停，弄得人心惶惶。大兵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小山村度探亲假的。让大兵喜出望外的是小艾告诉他，自己快要做爸爸了。仔细一看，小艾已经开始显怀了，整个胖了一圈。大兵抱住小艾，像打机关枪的一样亲个没完。久别胜新婚，小两口睡得晚，也比较沉。半夜里，忽然听到有人喊“三奶奶家失火啦！快去救火啊！”大兵跳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却被小艾拽住了胳膊，将一只手轻轻的放到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肚皮上。大兵什么也没有说，穿着衣服默默地躺回床上，直到天亮。

天亮才知道，三奶奶家的火真挺大。都怪老人家有个坏毛病，一到冬天就把玉米杆呀、蒿草呀、树叶子呀全部弄进灶房，火一着起来简直没法救。再加上她年过八旬，耳朵笨。直到带着一帮子人去救火的时候，竟然还稀里糊涂地睡在炕上。永生他们一直提水灭火，最后看实在房子救不下来，就冲进去把三奶奶抱出来。没想到出门时被一根房梁砸中脑袋，当场就过去了。大兵只到村里转了一圈就急急忙忙地返回部队去了，虽然他的探亲假还没有完。他受不了人们有心或无意的问话：“大兵啊，永生昨晚去救火，没命了。你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咋就不见你呢？”

大兵没想到的是，自己前脚刚到部队上，小艾也跟着来了。还没等问原因，小艾就哭了：“村里没法呆，你走后，男女老少说的都是永生，都说永生这样的好小伙，可惜了。那个大兵真是白穿了一身军装……”好在部队的领导和战友们并不知道这件事，给小艾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战友们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小艾和永生，领导还特别照顾，给他们俩安排了一间宁静而宽敞的房子，还说是“为了下一代，奉献一点爱”。可这小两口儿就是安不下心来，一连几个晚上像烙烧饼一样，你翻过来她翻过去，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半夜，紧急集合号突然响起。只听连长大喝“森林火灾！紧急出发!!”大兵又是三下五除二穿好军装往外冲。小艾伸出手去，却没敢抓住他，因为大兵幽幽地念叨“别拦我！不要忘了永生！”声音不高，却像一个晴天霹雳，瞬间小艾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呆住了。转眼间,永生已经出门，身后传来一句话：“要是……我有啥……记得给孩子叫永生……”夜晚渐渐寂静下来，小艾再也睡不着了，坐起来，没有开灯，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一直到天明。

天刚亮，噩耗传来。在这次扑救突发森林火灾过程中，这个连队有31位英勇的军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小艾家的大兵一直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当时，他们正在奋力扑火，一阵大风突然卷来，将31人困在了火海中。借着火光，人们看见大兵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把一个刚刚入伍的新兵紧紧的压在身下，挽救了这唯一的幸存者。因为大兵的突出表现，上级授予他“革命烈士”“一等功臣”，各大电视台、报纸、网络等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几次哭得昏死过去又醒来的小艾，把军功章和烈士证书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流着眼泪自言自语：“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永生，你的爸爸……他不是胆小鬼……”

一个秋雨绵绵的傍晚，小艾再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她左臂搂着出生不久的永生，右手捧着大兵的骨灰盒，胸前佩戴着亮闪闪的军功章，面带微笑走进了永生、大兵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山村。不知是谁起的头，人群突然爆发一阵特别整齐的震耳欲聋的呼喊：“欢迎英雄回家！欢迎大兵回家！欢迎永生回家！”

（——谨以此篇致敬大凉山救火英雄们）

作者简介：萧军，家居陕西洛南，自称“云蒙山人”。中学教师，文史专员，洛南爱故乡文学小组顾问。曾有百万字教学研究成果和文学作品发表于专著、文集与网络平台，陕西省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家庭教育先进个人，基础教育成果奖获得者。愿结识更多崇真、尚善、向美的朋友，期待写出具有浓厚情趣、深刻哲思和时代担当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