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鲁贝尔 |“生就是死,而死就是生”
弗鲁贝尔
与画出了《呐喊》的蒙克一样,
今天我们介绍的这位俄国艺术家,
也用他的画将我们带入一种充满
恐怖的梦境。
在那些梦中,有无数奇特的眼睛。
那些眼睛神秘、凄惨、惊恐不安,
仿佛栽种在人的全部感官中,
拔也拔不掉。
看得久了,仿佛能与之发生一种
令人恐惧的感应,
那好像是一种飘忽的死亡阴影。
俄国著名思想家列夫·舍斯托夫
按照俄国著名思想家列夫·舍斯托夫
的说法,只有具有“双重视力”
的人才能创造出这样的眼睛——
意即“天然视力”和“非天然视力”。
对于具有双重视力的人来讲,
生与死的角色是可以互相转换的。
他引用了欧里庇得斯的一句令人
费解的话:生就是死,而死就是生。
弗鲁贝尔是十九世纪末俄罗斯
巡回展览画派的叛逆者。
弗氏一生的内心始终无法与周围
环境协调:动荡不安,孤寂、
痛苦而迷狂,最终陷入深刻的内心
混乱之中而无法解脱。
他的画笼罩着末日感极强的悲剧氛围,
特别是那个折磨了他一生的“天魔”形象,
更是有一种超自然的神秘色彩。
天魔即莱蒙托夫长诗
《天魔》(另译“恶魔”)中的主人公。
一个天使因为反抗上帝,被上帝
贬黜为魔鬼。他渴望自由、爱情而不可得,
他号召人们怀疑、反抗上帝,
因而成为天国的死敌。
弗氏选择了这样一个文学典型
作为他一生追求的画面形象,
本身便有一种“在劫难逃”
的悲剧意味。
画家亚力山大·别努阿对此有这样一段
精彩的注脚:“在这些令人惊心动魄、
使人激动到流泪的优美作品中,
有一种非常真实的东西。
他的恶魔不改自己的本性。
它爱上了弗鲁贝尔,但毕竟又欺骗了他。
弗鲁贝尔有时看到自己神灵的这个特点,
有时看见了那个特点,
而就在对这种难以捉摸的东西的追求中,
他很快走向了深渊。
把他推向这个深渊的就是对该诅咒
的东西的热衷。他的精神错乱
是他的天魔主义的必然结果。”
弗鲁贝尔肖像
弗鲁贝尔生于一个帝国军官的家庭,
从小随着父亲军职的变动辗转于莫斯科、
彼得堡等地,其间小弗鲁贝尔
一直钟情于绘画,但执拗的父亲
却希望儿子学习法律以便将来在这
纷纭的世界中找到立足之地。
为了尊重父亲的意志,
弗鲁贝尔去彼得堡攻读法律学,
然而在大学里他却把自己的业余时间
全部投入到在美术学院夜校里
的绘画学习。
弗鲁贝尔
就这样他勉强在法律系毕业后,
便坚决按照自己的意愿再报考了
美术学院,又重新学习了四年,
这时他已经30岁了。
19世纪20世纪之交,
弗鲁贝尔作为一名画家开始在
“巡回展览画派”的影响下崛起,
但后来又脱离了这一画派。
其中的原因是,
他已经不满意于在现实主义的理想下
寻找艺术梦想,却转而在自我意象
的运做中发现了维系美的
形式的纽带。
即他后来所说的
“来源于瞬间突发灵感的创作意识
及在客观学习后采纳自然思维
的感性认识”。
弗鲁贝尔属于大器晚成的艺术家,
独立的艺术创作活动可追溯到
一个偶然的机会,当时正在读美院大四
的他被邀到乌克兰的基辅,
从事一座中世纪教堂的修复工作。
弗鲁贝尔利用这个机会画了大量的壁画,
从而奠定了他作为一个壁画家
的艺术基础,使他的秉赋中注入了
画巨幅画、画神话、富于
装饰性的基因。
另外,教堂壁画所特有
的那种神秘庄严、苦难压抑的情绪
也影响了他日后的创作。
马蒙托夫
1889年底,弗鲁贝尔移居莫斯科,
结识了实业家阿勃拉姆采沃庄园主
马蒙托夫。
莱蒙托夫雕塑
为纪念俄国诗人
莱蒙托夫逝世50周年,他决定出版
莱蒙托夫诗集,而请弗鲁贝尔作插图。
弗鲁贝尔《坐着的天魔》,就是
散文诗《天魔》的插图。
坐着的天魔
弗鲁贝尔的天魔早已挣脱
莱蒙托夫的缪斯而飞翔在“紫蓝色”
(同代画家称“紫蓝色”为弗氏的
象征色彩)的天空上。
尽管他很早便创造了《诗神》、
《波斯地毯前的小姑娘》、
《哈姆雷特与俄菲利亚》等一系列杰作,
但冥冥中始终有个声音在搅扰着他,
他想创造一个具有“纪念碑意义”的形象。
他如痴如狂,最后大约是走火入魔,
和那个反抗上帝的家伙合为一体
而受到上帝的惩罚。
他画了无数个天魔,
却始终没有画出那个梦寐以求的神灵。
他的“天魔情结”至死未泯。
自1885年始他便在内心构造天魔,
直至四年之后才展出了第一幅天魔作品。
在《坐着的天魔》中,他创造了一个
超凡的形象;天魔孤独地坐在
黄昏的岩石上,而他本身也像一块岩石。
疲惫的肉体和孤寂
的精神幻化成一种无言的仇恨。
而背景上的色块使人想起罗可可式
教堂的彩色镶嵌玻璃。
整幅画面充满先知般的预感。
《塔马尔与天魔》则是我们在多梦年龄
时常常梦见的。我们都曾想象那是个
充满恐怖色彩的悲剧故事。
那个少女美到极点。
那一双童话般的眼睛与天魔静静对视着。
蓝灰色的冷调子紧紧环抱着这一对恋人,
天魔那鬈曲的富有雕塑感的
长发闪着青铜的光泽。
塔马尔和他紧紧相拥却摒弃了
一切肉欲的意念而笼罩在宗教式
的圣洁光辉中。
两个人的灵魂通过他们的眼睛冷峻地闪烁。
天魔粗犷狞厉的男性美与塔马尔
的女性温柔像蛇一样缠绕着,
窗外点点繁星好像变成象征物,
变成一种神秘的符号。
塔马尔使我想起俄罗斯童话中
美丽的华西丽莎,她跪在天魔面前
脸上是无限的爱与崇敬。
而天魔温柔地托起她的手臂仿佛在说:
“我是背离与梦想的化身。
我爱我之所爱,但我的爱永远只是一个隐喻。
我相信的是死亡之梦,
它与生命之火同等重要。”
天鹅公主
这是一幅超越时空生死的永恒画面。
著名的《天鹅公主》似乎也应
归于天魔系列,
她的面容与天魔实在是太相像了。
同样的清癯面容和同样神秘忧郁的大眼睛。
画面上笼罩着一种暗淡的银灰色的雾气,
水晶般透明的天鹅公主飘浮在闪烁的
烛光和紫色的涟漪中。
连她戴着的珠宝和巨大的羽翼
也如同一团玫瑰色的空气在慢慢消融。
无疑这是天魔幻化成女人在黄昏中出现。
当她向藏匿着死神的幽暗湖水走去的时候,
曾带着无限的依恋回眸。
那一双冰冷凄惶的眸子使人感到
她正在由世纪末的黄昏走向死亡之梦,
末日的太阳正在她的羽翼上发出
玫瑰色的反光。
《飞翔的天魔》
《飞翔的天魔》又向死亡之梦迈进了一步。
画家的妻子在给友人的信中
忧心忡忡地写道:“……他的天魔是不一般的,
不是莱蒙托夫的,
而像是当代尼采学说的信徒。”
画家妻子:娜杰日达莎贝拉·弗鲁贝尔
由于画家内心的深刻混乱,
《飞翔的天魔》实际上没有完成。
弗鲁贝尔的魔鬼把他引向创造的巅峰。
画家妻子:娜杰日达莎贝拉·弗鲁贝尔
然而,“对于弃绝自己的人来说,
不可能有任何快乐——
在已有快乐和喜悦的地方,
当你投入某种不存在的东西的怀抱时,
就像做了催眠术的小鸟被抛进
眼镜蛇嘴里一样。”
(列夫·舍斯托夫)终于,
在天魔组画中最后一幅“被翻倒的天魔”
问世后不久,画家精神分裂,
四年之后双目失明,又过了四年,
这位天才的艺术家悲惨地死去了。
《被翻倒的天魔》
《被翻倒的天魔》表现了天魔之死。
天魔从高处跌落,跌得支离破碎。
被折断的翅膀深深插入泥土,
的眼睛仍然闪着愤怒不屈的光。
画面用色十分阴暗,画家仿佛预感到,
天魔的死亡阴影即将与自己重叠。
画家的生命结束了,
而天魔的故事却并没有完结。
天魔的巨大阴影是属于弗鲁贝尔的,
同样也属于陀斯妥耶夫斯基,
属于凡高、卡夫卡……
属于一切具有双重视力的、
被世俗所弃绝而执迷于探索死亡之梦
的艺术家和伟人们。
阴影变成灵感使他们的生命放出辉煌之光,
阴影变成达摩克利斯之剑
高悬头顶使他们毕生无法安宁,
阴影变成死亡之梦诱惑着他们,
使他们误入梦境。
终于,他们和他们的阴影重叠了。
我想,缪斯应当在他们的纪念碑上
刻下这样一行碑文:
对他们来讲,生就是死,而死就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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