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

小区有一位老人，时常牵着一只狗在院子里迈步。

他脸上的皱纹很深，头发杂乱但并不稀疏。

他的表情平淡，鲜少笑意。

他走路的时候鞋子沉沉地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每次碰上，我都会想：这位老人该有多大年纪？

劳动人民的年龄并不好猜，他们缺乏引入注目的神采，往往因疲累和营养不足而过早衰颓。

有一次，这位老人竟然笑了——他在某个垃圾桶里拾获了几个大纸箱。

他的眼睛里泛起愉悦的光，仿佛脚步也轻了三分。

我这才明白了他的职业，止不住对他肃然起敬。

我心想：院子里不乏竞争对手，他这样缓慢地行进恐怕收成难好。

他牵着自己的狗，一天到晚徘徊在树下、草丛及孩子们的娱乐场。

不断地搜寻、弯腰再昂首向前。

他的狗呈咖啡色，头尾均有大块的污点，眼屎塞满了两个眼眶。

我看着老人，又打量了一下他的狗，发现二者似乎是同一个形象。

劳动人民的狗，过年不能穿新衣服，往日里也不会梳洗打扮，一年到头都是脏兮兮的模样。

老人每次弯腰前，都会对他的狗说上一句——

你坐着，等我一下。

小狗摇摇脑袋，乖乖地停下脚步，静静地等着它的主人。

老人收拾完毕，它立马起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紧紧相随，决不超越主人半步。

它分明是老人的孩子，每天仿佛用无声的语言与长辈沟通，从无嫌弃的举动，只有满满的尊敬。

过年那天，老人家竟来了客人，看起来像是他的老伴。

她在家门口跟一只长相奇怪的瘦猫轻声讲话。

——你不要出去，待在房里就好。

房间里飘出肉的香味以及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过年了，让他们吃顿好的。

这是另一位老人的声音。

新年伊始的艳阳里，我又在小区里看到了老人及他的狗。

他们重复着过往的步伐，一前一后，不急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