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篆刻讲堂六十九
王冕字元章,号煮石山农、饭牛翁、会稽外史、梅花屋主,元末浙江诸暨人。牧牛出身,后在僧寺做工,夜坐佛膝上映长明灯读书。会稽韩性闻而异之,收为弟子,遂成通儒。曾经游历北京,客秘书卿泰不华家。泰不华准备推荐其为官,但被王冕极力推辞。后归隐九里山,卖画为生。明太祖下金华,招至幕中,一夕病卒。著有《竹斋诗集》,《明史》中入文苑传。
王冕始用花乳石刻印,这一发明,为印学创作提供了有利条件。在此之前,文人学者治印,只注重篆法,镌刻则交由手工匠人完成。自花乳石用作印材,由于石质比较松脆,容易受刀,从写篆到奏刀,把篆刻创作上的两个过程用一手来完成,就成为文人学者的常事。花乳石作为印材是篆刻艺术大发展起了莫大的推动作用。如同纸张的普及对于书法一理。
传世王冕所画梅花真迹,我们还能看到几幅。他的篆刻,从他画幅中可以见到,有“王冕私印”、“王元章氏”、“王冕之章”、“王元章”、“文王孙”、“方外司马”、“会稽外史”、“会稽佳山水”等印,皆为白文。其中较为被后人推崇的是“方外司马”、“会稽外史”、“会稽佳山水”三印,风格仿汉铸凿并工,凑刀从容,胜过前人,意境尤高,不仅仅参法汉人,同时又有自己的风格。如果不是使用花乳石,断不会有这种成就。
世人把文彭的提倡印学和唐代韩愈“文起八代之衰”相提并论,实际上,米芾有传已经可以自篆自刻,钱选也似自刻。但是,毫无疑问,王冕用花乳石治印,可以说走出了印章成为一门独立的艺术门类的最重要一步。王冕去世后一百四十余年,文彭才出世,由于王冕无传人继承衣钵,且不如文家声气之广,所以知道了解的不多。
说到王冕以花乳石治印,向来以明嘉靖十四年郎瑛所撰《七修类稿》为据。郎瑛云:“图书,古人皆以铜铸,至王冕,以花蕊石刻之,今天下尽崇处州灯明石。”后世所称“花乳石”也是由“花蕊石”、“花药石”衍出。然而由于清初的周亮工,在《印人传》中强调以灯光冻石治印的始作俑者为明代正、嘉年间的文彭,所以清以后的印史,似乎使王冕以石治印的史实受到冷落,殊不知早在明初《霏雪录》中,已经有明确记载。《霏雪录》作者刘绩与王冕同故里、同时代,曾多处记载了王冕的艺术活动。
《霏雪录》中写道:“初无人,以花药石刻印者,自山农始也。山农用汉制刻图书,印甚古,江右熊口中笥所蓄颇夥,然文皆陋俗,见山农印大叹服,且曰:天马一出,万马皆喑,于是尽弃所有。”
从这段记载中我们可以对王冕以花乳石治印在三方面所具有的价值。
其一,王冕始用易于受刀的花乳石(或曰花药石、花蕊石),这种理想的印材,大大的开阔了印章艺术的创作领域,并构成了印章艺术发展的最好的物质载体。明代以后大量的技法论也赖于此发展。
其二,从美学角度观察,花乳石的可塑性极好,王冕仿汉制之趣味所刻的印章,竟使嗜好一般古印的江石熊改变原本的审美趣味,将藏于锦箱之中的“宝”印“尽弃所有”,这是何等的魅力。花乳石这种特殊的可塑性能和发现,在明代文人篆刻艺术的发展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为使用这种硬度易于受刀的石质材料后,文人便再也不必假手工匠,而可随己任意雕镌。
其三,王冕刻印以汉印之美取胜,说明赵、吾提倡的汉印审美至元后期已经为多数文人所接受。
元代文人在印章艺术史中的贡献,历来不被高度重视,然而从这几讲中我们可以认识到,无论是赵、吾对印章审美观的贡献和书篆的理论指导;再到王冕用花乳石治印为篆刻发现了最为合适的艺术载体。这些是何等的重要,何等的功绩。
今天的最后带来一首清代历鹗论印诗
一自山农铁画工,休如红沫寄方铜。从兹伐尽灯明石,仅了生涯百岁中。
此诗小注中记载:“王元章始用花乳石刻私印,见刘绩《霏雪录》。处州灯明石,可刻图书印,见郎瑛《七修类编》”